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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王国梓说沈家已经变天,沈芜梁立马变色,一脸悚然的道:

“不行,没有我点头,他们谁敢!”

看着几近疯魔的他,王国梓怜悯的道:

“沈老先生,人要学会自知。

你看看吧,当你离开沈家的时候,它已经脱离了你的掌控。

当一个大家族要抛弃你的时候,是从来不会跟你这个前任家主打一声招呼的。

对了,你家的大公子会反正,也和你的忠仆有关。

这位忠仆竟然以你的名义,想要除掉嗣子,好给他的亲儿子让路。

你家的大公子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他这些年韬光养晦,可不像你想象中的那般庸碌无能。

这一次,你彻底输了!”

“不可能、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

三日前。

自从得了马士英站台的保证后,新鲜出炉的漕运总督、淮扬巡抚田仰,就快马加鞭的赶去淮安上任。

他心里清楚:

如果想追求进步,那自然要留在中枢;但如果想要搂钱,还是去地方上更有钱途。

他已经半截身子埋土里,自然是想在致仕前再好好捞一笔。

不过,到了淮安后,并没有出现他想象中的众人排队送钱的场景;他准备的麻袋也没了用武之地。

这让田总督大失所望、大为震怒!

这时候,他的师爷给他出了一个主意:

唯有显出霹雳手段杀鸡儆猴,才能让两淮盐商老实下来;他们才会乖乖上门送钱。

到时候,还不是任由他这个总督搓扁揉圆。

田仰听罢,认为有道理,便问道:

“本地的盐商中,你觉得哪一个最适合做那只吓猴鸡?”

狗头师爷立马笑吟吟的道:

“东翁,在下之前就盘了一遍。

这些盐商中,还真有这么一个人。

他不仅家底深厚,还得罪了朝廷,如今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他就是大盐商杜光绍。

杜光绍早年中过秀才,却始终无法更近一步。

所以,他就转身做起了买卖。

此人善于投机,一直和江北四镇中的刘泽清等人关系密切。

当初,刘泽清南遁江淮,在这里到处烧杀抢掠,大部分财物都是他出面销赃的。

而且,这人颇有手腕,靠着二十多年的打拼,已经成为两淮数一数二的大盐商。

只是,他聪明反被聪明误。

当初先帝驾崩后,就是他收留的福庶人;甚至于,他还将自己的女人和女儿送去给福庶人当了侧妃。

哼哼,他本想当一回吕不韦,来个奇货可居;没想到投机失败,朝廷怪罪下来。

最终,他只得通过与自己交好的路振飞出面求情,并舍了大半的身家,这才能得以苟延残喘。

如果东翁要找一只吓猴鸡,那他大小长短正合适。

而且,东翁巡抚淮扬,可是接到过指示,那就是打压盐商。

咱们磋磨他,岂不是一举两得!”

田仰听罢,眼中露出一丝贪婪之色,笑吟吟的点头道:

“此话在理。

谁让他不长眼呢,咱们就在他身上下手!”

……

之后,田仰还接触了本地的团练。

只是这些人不是吃朝廷的饭,自然对他阳奉阴违。

没奈何,他只得下令让自己手下的三千艚丁出手。

就这样,在他到任的第二天上午,杜光绍的祖宅就来了一伙不速之客。

这些人拿着铁镐、铲子等工具,就公然在杜家祖宅的地基上挖起坑来。

等杜家管事出来瞧状况的时候,差点一头栽倒在了深坑里。

祖宅被刨,这还了得!

杜家人自然不肯,双方差点大打出手。

好在杜家处于蛰伏期,杜光绍只得强忍下怒意,对着领头的艚丁道:

“这位大人,我杜家也算安分守法。

你们这样强拆祖宅,是何道理?

我杜家和路总督,还算有点交情……”

那领头的艚丁嘿嘿冷笑一声,随意的拱了拱手道:

“杜员外是吧。

你口中的路总督,那已经是老黄历了;他如今已经荣升去了南京,哪有空理会你。

哼哼,我劝你一句:

你再去找路尚书,白花了钱不说,还有可能得罪了真佛!

你不知道吧,现在的总督可是田仰田大人!”

“官爷,即便总督换人了,也没挖人家祖宅的说法吧。”

“哼哼,实话跟你说吧。

田总督这次是带着任务到任的。

他得知国库空虚,特意为圣上分忧,想着采矿创收,以充盈国库。

大人已经请风水师算过了,在你家宅子下面,很可能是一处大银矿。

杜员外,这时候就是体现你觉悟的时候了。

等挖出了银矿,那可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杜光绍闻言,脸色一黑:

“大人,在下在两淮生活了一辈子,可从来没听说过这里产银。

您……您这不是扰民吗?

我家的祖宅可是有地契,可不允许再往下挖了。”

“哼哼,你住你的房子,我挖朝廷的银矿,彼此不挨着。

再说了,你的地契只管的了地皮。

本官挖的是底下,可没说过要强征你的地皮!”

“……”

杜光绍身边的大管事听不下去了,不由得开口道:

“你……你们这不是强词夺理嘛!”

那艚丁睥睨了管事一眼,仿佛在说:

我就是在找事,你又能奈我何!

杜光绍此时已回过味来,这是新上任的总督要找事。

他忙制止了管家,对着这位艚丁开口道:

“田总督是否在府上?

大人是否有空接见小人?”

对方闻言,笑吟吟的道:

“还是杜家主懂规矩、明事理。

总督大人正在府上,随时等候你的大驾!”

“那这地……”

“这可就抱歉了!

没有总督大人的命令,我们也只能继续挖下去。

杜家主,总督大人的耐心有限;你可千万不要自误!”

……

杜光绍自然不敢耽搁,立马就送上拜帖。

田仰将他晾了半天,才让师爷请他进了书房。

一见面,杜光绍就大礼参拜,口中不停的央告道:

“田大人,学生最近一直闭门读书,没想到您已巡抚淮扬。

这可是我两淮之福,百姓之福!

这是学生的一份心意,请大人笑纳。”

田仰选了他作为目标,自然不会因为一点银子就停手。

他一脸严肃的开口道:

“本官这次蒙圣上看中,委以重任。

所以,在来淮扬前,本官就立下规矩:

不吃饭,不收礼,不办事!

杜员外这是什么意思?

你当本官是什么人了!”

杜光绍:……你他么的还真是不要脸!

他抹抹脸上的汗水,苦苦的哀求道:

“田总督,您的艚丁已经刨到了我家的祖宅下面。

这要是再挖下去,学生的祖宅早晚变成祖坟!

大人,如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多多担待!

我给你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