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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柘的脸色变幻万千。

她好似被二人交锋间的气场给烫到,摇摇晃晃站起身,又再次被容贞眼底的锋芒惊得一愣,她看着顾斐,软软又轻轻喊了一声。

“斐哥....莫非...”

又突然反应过来一般捂嘴。

“您,您是陛下!”

锦柘眼泪掉落,她娇躯颤抖着,大眼睛里盈满了泪,嘴里喃喃说着。

“陛下....”

“竟是陛下....”

锦柘眼眶红红,像是受了委屈的兔子。

她站起身后又意识到什么,立马就想要跪下,不过,在双膝跪地前,她小心翼翼看了顾斐一眼。

他没有阻止,更没有看她。

顾斐沉着脸,看向门前。

门那端的温季虽不懂,但顾斐的眼神他懂。

他默默垂下头,将明显被吓得恍惚的顾昭昭挡住,轻声说了几句,方才带她离开。

顾斐没有看她。

她顺势就跪在了沙发旁,非常标准,又非常恭敬行礼。

嘴里喊着。

“陛下。”

容贞面色不变,凤眸紧紧盯着满身懵懂的锦柘,声音冰冷。

“究竟是谁。”

锦柘虽然有给她熟悉之感,但容貌并非有故人相似,且,她状似懵懂,实则清醒,心知肚明。

这份对男人的手段,她并不乐于待见。

也想不起曾经身边,有这样的人存在。

锦柘可怜巴巴咬着下唇,双手覆盖作揖,恭恭敬敬说着。

“奴婢身份卑微,得天地怜爱重活一世,岂敢妄自称呼陛下闺名。”

“奴婢兰叶有罪,望陛下责罚!”

容贞深吸一口气,眉头轻蹙,她的意思是,因为没有第一时间想到她的本名,所以一直未曾相认...

半晌。

容贞终究是摇头。

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

欣欣此生意,自尔为佳节。

莺初解语,最是一年春好处。

恰似春雷未惊蛰,髯龙头角暂皤泥。

朝歌女帝有四个大丫鬟。

兰叶,桂华。

莺初,惊蛰。

无论是从感情,还是经历,这四个人都是她贴身亲近之人。

大丫鬟兰叶走得早....早到根本未曾享受过当女帝近臣的一丝福气。

她决绝离开,带着简单的行囊,甘做门阀之妾,意图拉拢收服,最终送回来的,只有兰叶支离破碎的尸体,那一副棺木,听说,是兰叶自己带去的。

房间内很安静。

安静得只听得见几人的呼吸声。

时间一点点流逝。

容贞声音低沉开口。

“兰叶。”

“你似乎,有些变化了。”

锦柘依然垂着头,跪在地上,她声音很轻,带着只属于锦柘的甜美,平静回答着。

“陛下。”

“兰叶觉得,苦一辈子,已经足够。”

“若有得罪,请陛下责罚。”

请她责罚。

请她责罚。

本该是主仆情深的场景,锦柘,也就是兰叶的两句请她责罚,请的,真的是她的责罚吗?

这压抑的声音下。

容贞听到满满的不甘。

和重活一世的欲望。

原来如此。

容贞突然舒缓一笑,淡淡说道。

“兰叶,你不必再唤我陛下,这一世,只有容贞,没有陛下。”

“一些记忆,若你想忘却,那便遵从本心,忘了罢。”

锦柘试探开口。

“可是陛下,若不是你将兰叶,从掖庭救出,兰叶前世,猪狗不如...”

看到女子抬眸,容贞的目光平静,又淡然向她看去,似乎是想通过眼神的交汇,看出些什么。

锦柘忙低下头。

容贞缓缓说道。

“兰叶,你做的事已经够多了,忘了便忘了。”

锦柘恭敬垂着头,一言不发,长发挡住了她的脸....

或许是大门敞开着。

一道风吹来,吹在男人脸上,休息室的顶灯豪华明亮,但男人的侧脸却隐藏了半边在暗影之中,让人看不清表情。

“起来说话。”

“这里,你不用跪她。”

锦柘没有动。

她依然是跪在那里,娇弱的身躯微微发颤。

看到顾斐的维护,容贞并不多说,反而顺着男人的话开口。

“兰叶,起来吧。”

锦柘没动。

她颤抖说着,语气带着小心的讨好。

“奴婢未曾认出陛下,该跪的。”

顾斐冷哼一声,走到沙发前,伸出手将锦柘拉起,看着面色已然恢复了冷静模样的容贞,嘲讽开口。

“我再说一遍,你不用跪她。”

容贞的表情越是平静。

衬托得顾斐的面色越发阴沉,他很轻易就将娇小的锦柘拉起来,锦柘低垂着头,整个人显得瑟缩。

容贞并不在意两人间的细枝末节,她神色坦然,看着二人。

“顾斐。”

“我就问你一遍。”

“你且听清楚。”

顾斐眼神阴狠,面容冰冷,但凡此刻有第四个人在场,一定会吓破胆。

相比之下,容贞好像不再是先前那般惊愕,愤怒,甚至知道锦柘的身份后,她看向二人的目光,更多的,是带着审视。

“你,是否变心。”

顾斐面色很差。

“我,从未动心。”

锦柘垂着头,强忍着笑意,刻意多跪两下,眼底先前的惊慌早已烟消云散。

看啊,战无不胜,站在权力顶峰的朝歌女帝....你的男人对你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

你是什么心情呢?

痛不痛...

苦不苦啊...

容贞脸上的平静渐渐消失,她冷然注视着面前男人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容,冷冷开口。

“好。”

“你记得今日所说。”

“哦对了。”

“整个房间充满了欢颜散的气味,看来,是我打扰了二位叙旧。”

“也不知是鲜少尝女人滋味的男人饥渴难耐,以欢颜散助兴。”

“还是渴望男人的女人迫不及待,用欢颜散调情。”

“顾斐。”

“程韫玉。”

“我也不是。”

“非你不可的。”

“你。”

“记好了。”

话说完。

容贞头也不回,背脊挺得笔直,傲然扭头离开。

先前的惊涛骇浪已然平静。

但谁也不敢低估,那看似风平浪静的大海,究竟蕴藏着怎样的能量。

锦柘猛的看向顾斐,她还是这般好手段,只不过踏入这个房间,立刻察觉到了不对。

是。

她给顾斐下了药。

春药。

她们那时统称欢颜散....

看到容贞的身影消失不见,锦柘伸出手,去拉顾斐的手,她小声道歉。

“斐哥...对不起...”

“我只是...我错了,都怪我....斐哥。”

顾斐好像是一直在容贞面前强撑。

他冷着脸,赶走了她。

一个害死他和将士们的女人。

竟然能够这般理直气壮嘲讽他的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