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侯的死讯,很快传遍江湖九州。
行凶者是一名黑衣剑客。
动机不明。
江湖人推测,或许是镇南侯近日大肆封锁郡城,抓捕江湖武人。
惹到不该惹的存在。
据传黑衣剑客剑势凌然,杀意纵横。
不仅能够在宗师眼皮底下潜近镇南侯身边,在刺杀成功后还能悄然而退。
此人的实力,必然是宗师。
剑法杀意凛然,实力强横,精通潜行与刺杀,又是宗师级高手。
一众江湖人竟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销声匿迹的七绝堂之主。
这一切特征都与穆玄阴极其吻合。
再加上前一阵御剑山庄奇袭七绝堂,穆玄阴全程未曾露面。
这便更加重了这一方面的怀疑。
甚至,众多江湖人猜想,如果是穆玄阴动手,那这就不是仇杀。
而是一桩生意。
至于雇主是谁,便愈发扑朔迷离。
当然也有人怀疑是方至儒的同伙,或者是他的朋友,帮他杀了镇南侯解恨。
但这个猜测并没有得到多少人的支持。
毕竟据众人了解。
黑面判官貌似并没有宗师朋友。
甚至来说,若他真的有宗师朋友,镇南侯多少也会给对方面子,不敢动用私刑。
总之,镇南侯遇刺案子很快递到了南楚郡城的镇抚司负责办理。
但是又在上头的示意下,仅作象征性调查,便束之高阁。
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
那便是与府衙合作,尽快将南楚的军政钱粮一干事物重新接管,收归上京管辖。
……
南楚的风雨,吹不到淮阳的路人。
林言快马加鞭的赶路。
很快便进入淮阳地界。
他没有停歇,接连换了两匹快马,终于在某个清晨时分踏入青阳镇。
青阳镇,是去总楼的必经之所。
林言来到烟云小栈。
按照上次经验,林言正要上酒。
小栈门外却传来一阵隆隆的马车声,一道熟悉的红衣迈步走入小栈。
她那张娇俏明艳的脸上。
意外地有些许疲倦。
鹿影转身,恰看到一袭青衣坐在窗边,手里端着一杯清茶,遥遥举杯致意。
鹿影微微一愣,旋即嫣然一笑。
刹那间,如海棠花开。
竟是如此明媚动人,鹿影步履轻快地走到林言的桌前坐下。
接过林言递过来的清茶。
两人不约而同道:
“事情办完了?”
异口同声的默契,让两人不由一愣。
复又同声齐道:
“办完了。”
噗嗤,鹿影轻笑出声。
她站起身来,双手抻起伸了个懒腰,展露出玲珑有致的美好曲线。
“我们回去吧。”
“路上说。”
“好嘞。”
门外的车马还没走,林言走到车夫面前,随手抛给他一锭银子。
“兄弟,买你这辆车。”
车夫瞧了瞧随后走出来的鹿影,揣起银子麻溜地从车上跳下来。
“您这么客气,尽管用就得了。”
林言笑了笑,转身朝着鹿影道:
“走吧。”
“我驾车带你回去。”
鹿影掩嘴轻笑:
“呦,什么时候这么贴心了?”
“嗯?”
“一直都是好吗?”
两人插科打诨的间歇,鹿影已经上了车,林言坐在车头,一抖缰绳。
马车再度启程。
这一次是向着淮阳郡城而去。
……
路上的天气晴朗。
青阳小镇偏僻,路上也没什么人。
鹿影侧坐在车里,林言坐在车外。
两人有一道车帘相隔,阳光透过,隐隐能看到对方的身影轮廓。
“怎么样?”
其实,看到鹿影无恙的那一刻,林言已然彻底放松下来,总楼如何,内鬼又如何……
他倒不是很在意。
只不过,那毕竟是鹿影的心之所系,还是要问上一问。
鹿影的声音有些沉郁:
“彻查了总楼上下,抓了五个。”
“你还记得影杀吗?”
林言想了一会儿:
“吊桥上和我动手那个?”
“嗯。”
“他便是其中之一。”
“你的身份信息,便是他泄给七绝堂的。”
“甚至,他的一身功法传承,一半是烟雨楼,一半是七绝堂的杀道杀剑。”
林言沉默片刻,犹豫道:
“那石副楼主?”
他清楚的记得。
鹿影说影杀是副楼主石进严的心腹,而石进严也看鹿影和他都不太顺眼的样子。
“没找到证据证明石叔有问题。”
“但他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卸去了副楼主之职,自闭于后山无涯洞。”
“称若非烟雨楼面临生死存亡,否则自己将老死后山。”
鹿影的声音有些疲倦,又有些唏嘘。
毕竟是从小看她长大的叔辈。
总有一份情谊所系。
林言感慨道:
“石副楼主竟能如此刚烈。”
“看来是我先前眼拙了。”
鹿影没有了声音。
“多久没合眼了?”
“五天,五夜。”
“这次是我爹让我全权负责,他自己却做了甩手掌柜。”
声音中透着些许抱怨。
“楼主他想培养你。”
林言笑着道。
“一楼之主的责任太大,我不想背。”
鹿影的语气很轻,也很柔。
“别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楼主他一代宗师,不会那么早退休的。”
“说说你吧?”
“你那边怎样?”
“我都没时间关注外面的消息……”
林言沉吟了一会儿:
“顺利将人救了出来。”
“只不过,镇南侯虽然死了却不是我杀的,还被泼了一盆脏水。”
“好在我足够谨慎,被我巧妙地将人们关注的重点引向了别处。”
林言说罢,等了半晌没有回应。
只有隆隆的车马声和微风拂过落叶的声音。
林言感受着车厢内一张一弛的平稳气息,轻轻拉开一侧的车帘。
鹿影蜷缩靠在车厢内,像一只大猫。
双眸微微闭阖,睫毛轻颤,只有一种我见犹怜的动人。
她的脸离林言只有几公分的距离。
林言仿佛能感受到两人的气息呼出,交织缠绕在一起,难解难分。
鹿影发出一声无意识的嘤咛,似要醒来。
林言恍然赶忙将车帘放下。
开始专心赶车。
他凝聚真气形成圆弧罩在车厢,将声音隔绝的更小,亦驱使马匹行得更加平稳。
鹿影紧绷的心终于松了下来。
也该好好地睡一觉了。
只不过林言没有发现,在他拉上车帘之后,鹿影的脸庞蓦然泛上一层嫣红。
譬如晚霞。
林言和鹿影一路上走走停停。
这次是真的没有急事。
几日之后,两人才慢悠悠回到了青鹿坊。
马车刚行至青鹿坊门口,一名褚衣小厮风风火火跑出来:
“林哥,掌柜的!你们可回来了。”
“我想死你们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