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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姜安走后,姜寂臣也收拾了衣物,与胡晏同返军营。

就连孙管家都被他带走了…

府门口又要送别一波的谢小将军有点懵,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身后偌大的王府。

“王爷,这王府就这么留给我了?”

姜寂臣接过缰绳,翻身上马。

“府上要做的事宜,本王已经让孙管家都写在册子上,你照做就是。”

看他这说的轻巧!

谢云山拉住孙管家的袖子,嘿嘿一笑,“老人家身体不好,王爷您折腾孙管家干嘛~”

他不要自己管理王府啊!

姜寂臣挑眉,手上握着马鞭指了指他,“这是军令!”

“三日后,太妃派来的嬷嬷、侍女就会进城,届时你自行安排。”

与王爷那双墨眸对视,谢云山的笑容逐渐莫测。

他痛快松开了孙管家的袖子,大手一挥,道:“王爷放心,小爷肯定‘好好’款待!”

他说呢,姜安前脚刚走,王爷也要走,感情这是出去躲人啊!

不就是给人找不痛快嘛,这活他做了三年,保证让那些嬷嬷啥的在镇国王府待不上五日就要吵着回京去!

见谢云山领会到自己的意思,姜寂臣夹紧马腹,只留下句‘好好干活’。

跨过朱红大门的横木,谢云山双手叉腰,抬着下巴看向正在洒扫的小厮们。

谢小将军嘴角的笑越来越变态,他咳了两声清清嗓子,学着姜寂臣的语调,“好好干活!”

小厮们面面相觑,却还是老实应声,毕竟孙管家交代了,这些日子府中上下要听谢小将军的。

耍了把威风的谢云山咧着嘴笑,觉得这空气都新鲜不少~

虽然小姑娘不在府上,可过几日就会有人来陪他了,想想也挺不错的。

谢云山心里惦记的小姑娘此刻已经从南门出了城。

城郊有不少百姓正在收麦子,听见车队声响纷纷直起身子来。

他们打量着车队,相互交谈,也就当是休息一下。

“是夫子…”

他们在看车队,趴在马车小窗边吹风、身穿学子服的小少年们也在看他们。

中年汉子用挂在脖子上的汗巾擦去汗水,扬声问道:“夫子,今日不读书吗?”

车中的老夫子阖上书册,笑着回道:“今日不读书,老夫带学子们游学。”

耕农或许不懂何为游学,为何游学,可他们知道这读书人所做之事定有道理,就像庄稼一定要在春日耕种,秋日丰收般…

“阿八叔呀~”

小姑娘手撑着小窗,与说话的汉子打招呼。

她认识他,他家这井田,安安还种过嘞!

“大小姐!”

阿八叔这一嗓子,让周围的耕农们都放下手中的活计…

他们用不太熟练的动作站在井田中向姜安行礼,面上的笑容真切。

姜安圆眼弯成月牙,一对小虎牙出来透气,“不用行礼呀~”

“阿八叔,麦子今年好嘛?”

汉子憨笑,举着手中金黄的麦,高声回道:“好!”

“等草民将麦子都收回去,做了麦芽糖给您送去府上!”

麦芽糖诶!

小姑娘咯咯笑着,似乎眼前已经摆好了甜滋滋的糖…

从崇州出发沿着官道去到茂州,若是快马加鞭夜黑便能到,若是马车则需要两日。

所以夫子需要带着这群小学子在外露宿一夜。

太阳西坠时,他们找到一间破庙…

车队在庙前停下,夫子率先走下马车。

其后几辆马车中,小学子们纷纷探出头来打量这个地方。

破庙两侧生着枯黄的杂草,那草足有一人高,风一吹便轻轻摇摆,影影绰绰的有几分萧条…

庙后应该是一片竹林,只是太久无人打理,竹子茂密。

小少年们下了车,活动着坐僵的手脚,有人出声,“这里真的能住人嘛?”

那庙,连扇完整的门都没有,往里看去能见布满蛛网的神像,和神像前铺着的茅草…

老夫子:“为何不能住?”

他率先向破庙走近,“这破庙对于进京赶考的学生而言可是个非常好的去处!”

“既不用花银两住店,也不用以天为被、以地为床!”

夫子穿着洗到发白的袍子,那背影竟生出几分洒脱来。

李星桑看向同窗,“我们若是不住这破庙,就只能露宿了…”

姜安率先举起小爪子,“安安住庙!”

霍长明拿了行李下来,“我先去找个好位置~”

此话一出,大家纷纷行动起来,三三两两抱着行李卷去找自己心仪的位置。

姜安瞅瞅姜四,用手比划了一下,“你没有带行李嘛?”

“安安的被子不够你睡呀!”

他长得太长啦!

姜四垂眸,“属下睡房梁。”

小姑娘点头,“诶,好叭~”

庙虽然破了点,但胜在小学子多呀。

在他们一顿努力之后,神像上的蛛网被扫干净了,就连香炉都添了香。地面的茅草也都收拾整齐,垫在被褥下。

因为夜里需要火把照亮、取暖,夫子带着霍长明他们去捡柴,留下姜安和姜四带着其他学子留在庙里。

小姑娘一脑袋扎进被子里,还滚了一圈,舒服的眯起眼睛。

姜四动手,用几根木棍架起一口小铁锅,成功收获了这群小少年的一片‘哇’声。

他抿着唇,就差同手同脚的走回到角落里,充当透明人。

等老夫子回来,只见霍长明抱着比自己还要高的柴火,身上还挂着几个装满的水袋。

他将柴扔到一边,两眼冒绿光,“可以吃饭吗?”

夫子看着这些小少年的成果,满意扶须,“将柴火燃着,就可以吃饭了!”

闻言,姜安哒哒跑过来毛遂自荐,“安安来!”

随她爹征战时,那些兔子也不是白吃的!

她先是用火折子将容易燃着的叶子、枝丫烧着,火势稍大后再将柴火架在上面,然后就是鼓起脸颊呼呼吹气…

大概过了一刻钟,小姑娘站起身,“好啦~”

她脸上不知何时沾上黑灰,额前碎发似乎也烧了一缕。

祈善渊赶紧用帕子给她擦干净,既觉得好笑,也为那缕头发心疼…

他们用树枝串上胡饼放在火中烘烤,铁锅里的热汤吨吨冒着热气。

小学子们哪里做过这些事情,胡饼烤的乱七八糟,黑的像炭一样也要往嘴里塞。

或许他们住在破庙里很狼狈,可也正是这次经历才能让平日里一头扎进书海中的小家伙们学会如何生存。

夜里,祈善渊依旧盯着火堆看…

他一直觉得自己从南地流落到崇州这段经历凄楚,可如今他才惊觉,流浪的那段日子里他甚至不用去学如何燃着火把,因为身边还有祈生。

祈小公子将小姑娘抛弃的小被子又重新给她盖上,眉心舒展开。

他不敢忘记仇恨,可也不会再自艾自怜。

祈善渊不该长在不见光的角落里,他得陪在安安身边,一起生在阳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