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仲溪倒是一怔,立即示意慕容卿轻声,尴尬道:“你真是什么都知道。”
“你以为我在荆襄游学,是去游山玩水了吗!”慕容卿没好气道:“天下之大,人尽皆知,墨家只有一个主人,也只有一人能调用墨家的资源,倒是你,是一直提防于我吗?这些事为何从未与我说过!”
谷仲溪轻叹道:“是我多虑了,毕竟,阴阳家的天机阁主多半是辽东人,而你……”
慕容卿闻言愕然,呆了半晌才怒道:“怎的,你一直觉得我会是那种阴损组织之人?那我与你待在一起是为了什么?刺杀你吗!”
谷仲溪没料到慕容卿生了这么大的火气,一时满面愧疚,却只默然不语。
慕容卿看着这个自己分明已刻在心里的男子,越发难过,冷冷道:“那今日你怎愿意告诉我了!”
谷仲溪低低道:“毕竟方才你差点命丧于阴阳家之手……”
慕容卿惊到目瞪口呆,甚至一瞬间有想扇谷仲溪一巴掌的冲动,然而满心的怒气最终汇成微有泣声的一句:“看来你身边的女子非得死了才能受到你的关注!”头也不回地跑进崇华苑的小门。
谷仲溪在原地呆立许久,只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深秋时节,越发清冷。
一夜恶战后,谷仲溪在自己的屋内待了大半天,浅睡了会,吃的也不多,只觉得索然无味。
该送的军机图,送到了。
该抓的贼人,抓到了。
没料到要遇见的人,遇到了。
可到头来,还是被邹钰的音律功法所辖制,更可悲的是,邹钰明确说了,害死青竹的那个陷阱,本是为自己准备的。
本以为已经成长,能看清许多事,可慕容卿丢下的那一句,分明证实自己还像个傻子一般,连身边的人都看不透。
只觉得这个江湖很乱,比五色湖那些孩子玩的攻伐游戏还乱。
不喜欢,不适应。
如果能回到五色湖畔,做回那个无忧无虑的溪小哥儿,该多好。
午后阳光洒在卧榻上,融融有暖意。谷仲溪终于起身,伸了个懒腰,背上陌上剑,踱步而出。
院中碰到的婢女出乎意料的恭敬,频频行礼。
谷仲溪随便唤住一人问道:“慕容公主今日可出门?”
婢女低声道:“公主殿下今日仍未出门,还在崇华苑内。”
谷仲溪点了点头,移步至崇华苑门口,立了半晌,终究深深叹了口气,返身而回。
“谷公子。”
忽然旁侧传来一声阴柔的呼唤,只声音便让谷仲溪皱紧了眉头。
侧身看去,正是主簿徐润,今日看起来脸上肿已消了大半,见了谷仲溪全无先前那副狂悖的模样,只低眉顺眼。
“徐主簿。”
谷仲溪点点头,并不想理会,抬脚就要离去,哪知徐润却突然揖道:“谷公子,是刺史大人有请。”
谷仲溪“哦”了一声,回身望了眼落叶纷飞的崇华苑,便跟着徐润缓步离开。
“徐主簿,晋阳城内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谷仲溪跟着徐润缓步走着,边随口问道。
徐润恭敬道:“晋阳城内当然有重要的事情,谷公子夜追奸细,协助刺史大人平定城南贼人叛乱,立下不世之功,这大家都是知道的。”
“哦?原来是这么说的。”谷仲溪觉得有些好笑,但也知城南之乱总归需要一个借口粉饰一下,否则军民定大乱,便淡淡道:“其实我是想问,晋阳城众多江湖门派前来投效,事务繁忙,怎还劳动徐主簿亲自来唤我,差个侍从便是了。”
徐润分明一惊,忙满面堆笑道:“那不一样,众门派之事自有其他官员接洽登记,小的只负责刺史府内诸般事宜,谷公子这样的贵客,当然得小人亲自来,哪能让下人差唤。”
说话间徐润领着谷仲溪自后园转至中殿,却未向主殿方向走,反而示意谷仲溪转向兰芳苑方向。
谷仲溪微有些讶异:“刘大人在兰芳苑?”
徐润点点头,笑道:“承蒙谷公子恩惠,兰芳苑这些舞姬,有福了!”
谷仲溪心中一震,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未入兰芳苑之门,却闻院内丝竹声声,乐曲平和欢快,听着甚至有天下太平的感觉。谷仲溪微微皱眉,待二人进了院子,只见自己坐过的那女子小胡床上,刘琨正有节奏地拍着膝盖,满面笑容地看着一众舞姬和乐起舞,边上立着三个人,正是谷仲溪带走的霓裳、晴芳和梧桐。
梧桐见了谷仲溪,竟立马喜笑颜开,甚至暗戳戳打了个招呼。
“大人,谷公子来了。”徐润走到刘琨身边恭敬道。
刘琨似才从乐曲中缓过神,抬眼见了谷仲溪,忙拉着其同在胡床上坐下,对乐师和舞姬道:“你们继续。”
谷仲溪就这么被刘琨拉着看着舞,尴尬全写在脸上。
一曲罢,刘琨微笑鼓掌:“甚好!甚好!待过些日子我那义兄前来,你等就按这样表演,皆有重赏!”
舞姬与乐师皆欢呼雀跃。
刘琨又对徐润道:“徐主簿调教有方,到时也有赏赐!”
徐润立即叩首拜谢。
刘琨摆摆手,徐润知其意,即招呼乐师与舞姬一并退下。
偌大个院子,很快只剩下刘琨、谷仲溪和三名立着的女子。
刘琨挽着谷仲溪之手,和蔼道:“谷公子觉得,此番我待舞姬如何?”
谷仲溪怔了怔即恭敬道:“自然是恩宠万分。”
刘琨大笑道:“好!”又抬手一指:“那谷公子以为,我该如何待她们三人?”
谷仲溪看向静立的三名女子,除了梧桐,霓裳和晴芳面上登时写满惶恐。
谷仲溪微微皱眉,即起身长揖道:“前夜刺客已被证实是白露,此人是聆风堂之人,潜伏已久,与这三位姐姐并无关系,在下愿请刘大人放她们回兰芳苑,与其余姐姐一同恩待便可。”
“哦?”刘琨面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若我不打算将她们放回兰芳苑呢?”
谷仲溪闻言一惊,讶异地看着刘琨。
刘琨笑道:“谷公子武艺精妙,刘某亲眼所见,先番军中斩鱼妖之传闻不假,只怕谷公子真实实力更甚。更兼公子有铸兵之能,刘某愿上表朝廷,将谷公子封为定远将军,统御晋阳守备,于本县设宅府,拨侍婢百人,这三位,出身皆为良家,并非奴籍,就一并赐予你,任你差使,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