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年后开春,程苋秋回到公司,被总监叫去了办公室。
“苋秋啊。去年年底啊,公司一堆人跳槽离职的,现在公司总部那也缺人。想从我们这调点人过去。你要不要考虑去公司总部呢?北京嘛,毕竟是首都,又是总部,机会啊肯定比我们这边多许多。那还有很多厉害的人带你。你去那边发展会比在这好很多的。”总监说道。
“这么好的事,轮得到我?”程苋秋才不信这么好的发展机会会轮到她一个刚入职半年的人身上。
总监叹了口气,“你也知道的。这里的老员工大多在浙江本地人,也不想为了工作奔波去北京。新来的人里面,就属你设计得最为出色了。你现在还年轻,去北京闯荡闯荡也好啊。你在我们浙江这,着实屈才了。北京那,你大有可为。”
程苋秋没有立马答应这件事,毕竟一下子告诉她调去总部工作,还是在北京,她一时间还没心理准备。况且,洛水,清绾她们都在浙江,她一个人孤零零去北京算怎么回事啊?但她又想到这里的设计单子都是一些最为普通的,和她本科所追求的服装设计师工作差许多,她那些奇特的设计想法也不会被甲方接受,每次都只能按照甲方的要求改来改去,最后改出个甲方满意的普通大众设计。这里的人大多不喜欢奇特的设计,只喜欢普通的而平凡的设计。她时常觉得自己不是个设计师,只是一个工具罢了。
她想了一天也没有做出决定。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和温哲玺商量着。
“去吧。我过几个月也要去北京。”温哲玺说道。
“啊?你怎么也要去北京?”
“我升职了。去北京当分管经理。”温哲玺这才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原来是这样啊。好啊你。居然跟我卖关子。”程苋秋一下就展笑颜了。“我也觉得你现在在那也干不出个名堂,还不如去北京总部,机会多些,锻炼得也快。”温哲玺的话让她做出了决定。
“那行。其实我也这么想的。我每天都很想吐槽那些甲方的审美,真的很丑啊。怎么让我设计这么个玩意。”程苋秋撇撇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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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底,程苋秋到了北京。她本来以为自己这辈子也不会在北京工作生活的了。没想到,到底是自己浅显了。当初她那般决绝地和池砚说,自己不会来北京的。可现在,她就这样踏踏实实地站在了北京的土地上。她推着行李箱出来,打车去提前租好的房子那。
“喂。您好。我是提前租房的程苋秋。现在我已经到北京了。准备过来。”程苋秋拨通了房东的电话。
“不好意思啊。房子暂时不租了。家里突然发生点事,需要卖房子。”那个女房东一下就把电话挂了。
程苋秋叹了口气,“什么人啊?明明都说好了的。突然又反悔。现在都晚上了。”她骂道。“小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出租车司机问道。
“没事。”程苋秋警惕地说道。
“你这是刚来北京吧。找不到住的地方吗?我家刚好有房子出租。你要租吗?”
程苋秋看了眼司机,“不用了大叔。我就在这下车好了。”
由于离家后程妈妈多年的防诈骗教育深入人心,程苋秋觉得这司机肯定是不安好心的,万一把她骗去他家那可不好办了。她一个人推着行李箱走到公交站这,她低头搜索着酒店。
“啊?怎么都满了?怎么回事啊?”北京的酒店怎么都这么火爆。她感叹道。
“到了吗?”清绾打来电话。
“到了。就是本来定好的房子,那个房东又说不租了。现在我想订酒店,发现都满了。”程苋秋有些着急。现在已经是晚上9点了。她再找不到住的地方就要露宿街头了。
“啊?酒店满了?可能是最近要复试吧?这个时候很多考研的学生去北京参加复试来着。你先别急。我帮你问问我同学。看看她那能不能让你住一晚。”
程苋秋挂了电话,推着行李箱去找吃的地方。她晚饭还没吃。怎么一来北京就这么倒霉。她心想道。
夜晚九点的北京街头,人来人往,很是热闹。程苋秋好不容易找到一家餐馆。“小姑娘,吃点啥?”老板见她走了进来。“要一碗羊肉粉吧。”她看了眼菜单说道。“好嘞。”
她推着行李箱找个位置坐了下来。温哲玺也打来了电话。程苋秋低头玩着手指,“没事。清绾在帮我问她同学。待会我就有地方住了。别担心。实在不行,我就去公司好了。”她觉得自己心态真是乐观。
“老板。我们又来了。”
“你们怎么这么晚了还来啊?”
“这不,刚做完实验吗。”
程苋秋挂了电话,抬起头,准备把自己行李箱往桌子里面靠一点,别挡住别人。
“程苋秋?”
一个声音叫住了她。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
程苋秋转头朝门口一看,池砚。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这遇到池砚。她一愣。“诶?”他的几个同学也一起看着她。这离学校也蛮远的啊?她心想道。她立马站起来,低着头,推着行李箱打算离开,头发挡住了她的侧脸,“是你吧。程苋秋。”池砚一把拉住了她。
程苋秋想起自己第一次来北京,一开始还怎么找池砚都找不到,结果这次来北京,一下就遇见了。北京,怎么这么小啊?她只好抬起头笑了笑,“好,好巧啊。我已经吃完了。我得走了。”
“走啥啊?你不是要羊肉粉吗?马上好啊。”老板在一旁说道。
程苋秋真想让老板闭嘴。这下好了。跑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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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程苋秋只好和池砚还有他的一群同学坐了下来。“来来来。吃。别客气。我们经常来这家的。味道很不错。”贺真祺拿点的羊肉串递给程苋秋。“谢。谢谢。”
“你带个行李箱来干嘛?”池砚问道。
“工作。我被调到总部了。”程苋秋低头说道。
“温哲玺呢?他让你一个人来?”
“他过几个月再来。”
两个人没有再说话了。
“你就是程苋秋啊。哎呀妈呀。这下算是见到真人了。”一个操着一口东北话的男生说道。
“这是我的舍友。谢小满。”池砚介绍道。
“你好你好。我叫罗泽雨。是池砚的同门。”
“我叫宋涛。池砚的舍友。”这三个男生介绍着自己。
“你们好。我叫。”程苋秋正准备自我介绍,结果贺真祺率先说“没事。我们都知道你。池砚从大一就跟我们说了。我们都要把你的名字听出茧子了。”
程苋秋这下哑口无言了,只好默默地吃羊肉粉。
“诶,听说了吗。这一届考研的分数又涨了。真可怕。还好我考得早。”谢小满边吃边说。
“明天我去当复试秘书,嘿嘿。这下终于轮到我看别人面试了。”宋涛嘻嘻笑着。
“真把你牛的。”罗泽雨保研上来的就没有这种体会。
程苋秋听着他们的对话,便知道北京城的酒店估计都被来北京参加复试的学生挤满了。自己今晚是没有住酒店的可能性了。她内心祈祷着清绾同学那有位置。这时,许清绾打了电话过来。她赶紧接了电话,这可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啊。
“喂。清绾。”
“不太行。我同学她已经有合租的室友了。”清绾叹了口气说道。
“没事。那我待会再去找找就好了。我就不信没有一家酒店没位置。”程苋秋挂了电话。
“你没租房子?”池砚问道。
“租,租了。房东反悔了。”她小声说道。
“附近没有酒店有位置的。北京的酒店都很火爆的。”谢小满说道。
“啊?”程苋秋心更凉了一半,完了,这下真的露宿街头了。她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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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吃完从店里出来。
“去我家。你一时半会也租不到房子。”池砚和程苋秋说道。
“啊?”她这纠结起来了。当初她和池砚几乎是闹掰了的。现在,她怎么还好意思去他家啊。
“对啊。不然你今晚睡哪啊?”贺真祺附和了一句。
“不,不用了。我再找找酒店。你们快回去吧。”她摆摆手。这时,出租车停在了他们面前。池砚直接提过程苋秋的行李箱,帮她放进出租车后备箱。“快点上车。”池砚这流水一般的动作把程苋秋搞懵了。“不是。我”她还没说完,就被池砚塞进了车里。他也上了车。“你们先回。让宿管了我个门。”他摇下车窗对他同学说道。“行。”大家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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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苋秋糊里糊涂地坐在了车里。她和池砚都没有开口说话,车内除了出租车的广播声外,就是司机的哼唱声。
她想起了元旦那天凌晨三点半下着大雪里池砚的背影。想起了那天凌晨她对他说,失望,说后悔。想起那天凌晨,他对她说祝她幸福。两个人都做好了这辈子也不再见面的心理准备了。而如今,却又一次坐在了一块。她想,真是命运弄人。
下了车,池砚帮她搬出行李箱。“我自己来。”程苋秋准备自己推行李箱,“没事。我帮你。你这行李箱又大又重。”池砚说道。
两个人朝老小区走进去。
温哲玺打来电话,“怎么样?”他问道。“找到了。”“那就好。”“我先挂了啊。”程苋秋赶紧挂了电话,怕温哲玺多问。
“你和温哲玺都打算来北京发展?”池砚问道。
“嗯。他升职了调来北京当经理。”程苋秋点点头。
池砚开了门,“妈,程苋秋来北京暂时没地方住。我让她先来我们这住。”他和池阿姨解释道。池阿姨有些啊了一声。“家里没有多的房间了。”家本来就小。
“她住我房间。”池砚说道。他打开房间灯,“你就住这。放心。我一直都住宿舍,房间平时没人住,这些被子枕头都是换洗过的。”程苋秋倒没想到他居然把自己房间给她住。
“谢谢。我明天就去找房子,找到了会尽快搬走的。”程苋秋说道。
池阿姨走了进来,“秋啊,你怎么来北京啦?”“我调来北京工作了。池阿姨。真的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我找到房子会立马搬走的。”程苋秋又说了一次。
“没事。你住呗。我一个人在家还正愁没人和我说话呢。”“那我先回学校了。”池砚说完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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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苋秋洗漱完出来,坐在椅子上回消息,池阿姨走了进来,“秋啊。阿姨问你件事啊。你是不是和我们小砚吵架了啊?”程苋秋放下手机,“啊?我们…”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唉。秋啊,阿姨也不想说的。但是啊,阿姨知道他去年年底去浙江找你了。他嘴上说是去浙大参加会议了,我知道啊,他就是想去浙江见你。阿姨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他从浙江回来后就开始发烧,差点烧成肺炎了。把我急坏了。半个多月,他才恢复过来。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过。他啊,命苦。他爸出事后他就没有一天好日子过的。我的身体也不行了。拖累了他。秋啊,你既然来了北京了,能不能帮我多照看一下他啊?”池阿姨说着就开始抹眼泪。
程苋秋赶紧点头,“阿姨,您放心。我会的。您别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那我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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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苋秋把池阿姨送走,她就开始找房子,她要尽快找到,赶紧搬走。结果看了半天也没有之前的合适,这些房子不是太远了,就是买东西不方便,不然就是治安太差。她揉了揉眼睛,看了眼,已经快十二点半了。她准备回床上睡觉了。结果这时池砚发来信息。
“你要看房子的话,我陪你去。你一个女生不安全。”
程苋秋躺在被窝里,闻到被子的洗衣粉香味。
“谢谢。我自己去看房就好了。没事的。”她已经不想再麻烦池砚了。本来临时住在他家已经是无奈之举了,现在她怎么会让他陪她看房子。她抬头环顾四周,池砚的房间很简单,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只有他的书桌上有很多书。关了灯后,程苋秋怎么也睡不着。她想,自己又失眠了。她的脑海里,是下着雪的凌晨街道上,池砚一个人推着行李箱远去的背影。那个背影反反复复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那天他肯定是因为淋了雪,又还是凌晨最冷的时候,所以他回北京才发烧生病了的。今晚又见到他的时候,她没有从他的眼里看出从前的热烈的快要溢出来的情绪了。反而,他的眼里多了许多的淡然和平静。或许,他也在努力放下吧。她想道。是的。既然双方都在努力放下,那她更不应该打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