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苋秋周一中午就回了学校。她不想浪费太多的时间了。
“秋。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身体好了吗？”清绾走过来问道。
“好啦！”程苋秋转了一圈。
“哟。程苋秋。你回来啦。”徐子杰拿着水杯过来。“你水杯呢？帮你装水。”程苋秋掏出自己的水杯，“那就麻烦你了。”
“这有啥。”徐子杰拿着三个杯子就出了教室。“你和徐子杰不错啊。”程苋秋用手肘戳了戳清绾。“他顺路嘛。装个水而已。”许清绾脸一红。
林央把一瓶可乐递给她，“喏。老同桌。下次别再突然倒下了。我们都被你吓死了。”程苋秋嘻嘻一笑，“知道了。”
老师走了进来。“准备上课了啊！”大家纷纷回到自己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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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上午。程苋秋借老师的电脑查校考成绩。查分网页一直显示404。程苋秋刷新了好几次，网页依旧没出来。“估计是查成绩的人太多了。”老师在一旁安慰道。
程苋秋屏住呼吸又一次刷新界面，查分界面终于出来了！她拿出准考证，输入自己的准考证号，输入验证码，最后，她颤颤巍巍地点“确认”。她一时间，紧张得感觉心脏都要从身体里蹦出来了。网页中间一直有个加载圈在转。程苋秋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结果发现喉咙干涩极了。这网页太卡了。她心里吐槽着。那个加载圈一直转啊转，似乎没有要刷新的迹象。
程苋秋以为又要404了。她已经打算按刷新了。
突然。界面一下子换了。
程苋秋紧张得一下闭了眼睛。是出分界面。刷新出来了。
她慢慢睁开眼睛，凝神闭气，先去看了总分，考的还行，又看到最下方的“合格”二字。那一刻，她才松了口气。合格了！过了！
“老师！我过了！”程苋秋激动地说道，眼泪在眼眶打转。“恭喜！”老师还拿手机拍下了她的成绩。“你现在算是一只脚踏进国美了。文化课再努努力就可以了。准没问题！”老师拍拍程苋秋的肩膀说道。
程苋秋用力点头，又去看了下小分，居然都意外地考的很好。她那一刻觉得自己真幸运。
“嗯。老师我会努力的。那我先回去了。”
国美的校考复试过了。在她的意料之中，也有点意料之外。她曾经一度自我怀疑，觉得自己是国美也考不上的。但是集训老师却和她说，她有能力去国美。没想到，现如今，真的过了国美的校考复试。她有些意料之外。而意料之中是因为，她确实和老师说的那般，适合国美的题，她在考试的时候，其实内心是有些把握的。
一出办公室，清绾和洛水就在那等她。“怎么样啊！”程苋秋拉着她俩一起去小卖部。
“怎么样啊！快和我们说说！”洛水焦急地问道。
程苋秋故意清了下嗓子，“过啦！”笑的很是灿烂。
“啊啊啊啊啊。太好了！”清绾拉着程苋秋蹦蹦跳跳着。“走走走，小卖部！我请客！”程苋秋说道。“我要吃冰激凌！”“我也要！”
通过国美校考复试好像是这段沉闷的复习备考里唯一的好消息了。就像在溺水时，突然被人拽了出来，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一般。
没过几天，洛水的校考成绩也出来了。她和夏兹荣都通过了武科大的校考。
“真好啊。”许清绾感叹道。当艺体生几乎已经一只脚踏入大学校门时，她还一点也不看到未来。或许，这才是大部分人的常态。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异于常人的天赋。
“没事啦。我们还不是要继续和你们一样复习吗？”洛水安慰道。
“对啊。别丧气。清绾。你肯定比我们考的要好。我相信你！”程苋秋对许清绾的能力是很有自信的。她对清绾的信任程度比对自己的信任程度更高。说出这样的话，程苋秋并不是站在清绾的好朋友的立场，对她进行的盲目鼓励。相反。程苋秋正是站在一个局外人的立场来看的。清绾学习很踏实，稳扎稳打，也很有计划，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都有规划。她虽然最近的成绩并不是很理想，但程苋秋知道，这或许是曾经她经历过的高原期。就是那一段，怎么努力似乎也无法进步的时期，就是那一段，极度自我怀疑的时期。但，就算如此，她也挺过来了。所以，她相信清绾也会挺过来的。
虽然程苋秋总是认为平庸的人再怎么努力也无法逃脱平庸的命运。但是，平庸的人也可以在自己努力的范围内实现不平凡的超越，发出属于自己的声音。这样的声音或许在很远处是无法被听见的，但身边的人却可以极其清晰地听到生命在竭尽所能爆裂绽放的，创造自我般伟大的声音。
许清绾又一次在好朋友的身上看到了，曾经和廖涵一样向她投来的信任的目光。她眼眶一红，“谢谢你们。”傍晚时分的操场已经暗淡了下来。洛水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上的草。“走走。吃饭去。吃完才有力气复习。”她一手拉住一个，清绾和程苋秋握着洛水的手站起来。“就要解放了！再坚持一下。”洛水说道。
是啊。时间已经不剩多少了。这段漫长的长跑，很快，就要迎来终点冲刺了。
晚修下课后，宿舍内的大家总会边洗漱边讨论高考后要做什么。
“我要去染发！”
“我要去学车！”
“我要谈恋爱！”
“我要去重庆旅游！“
大家似乎都想好了高考后要做的事情。程苋秋把衣服晾了起来，“秋。你要做什么？”有人问道。“我？我要睡他个三天三夜。”程苋秋笑着说。“哈哈哈哈不愧是秋！”
对于现在的程苋秋来说，她确实只想睡觉。暂时没有要去染发学车谈恋爱旅游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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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苋秋的头晕症状依旧没有减轻，她有时跑完操回来就会头晕，有时低头写试卷，写着写着就开始觉得试卷在晃动。有时记完笔记抬头看黑板，也会突然眩晕。于是，她开始喝牛奶。
她以前是很少喝牛奶的，觉得牛奶不好喝。爸妈每次送饭的时候都会带一堆好吃的，买几箱牛奶给她。程苋秋本想一箱箱来啊，结果程妈妈说，“多买几个口味，你换着喝呗。早上一包，中午一包，晚上一包。很快的。你这身子要养好啊，别再发生之前那种事了。知道没。想吃啥跟妈说，妈随时给你送来。想回家也跟妈打电话。”
程苋秋点点头，于是她的座位旁就堆了几箱牛奶。她有时充当卖牛奶专业户，谁早餐没牛奶了，就来找她买一瓶。程苋秋还因此小赚了一笔。
因为书太多了，书箱已经不够位置了，所以有时候程苋秋就会把喝完的牛奶箱就用来装试卷装书了。她每次回自己座位就像回到了书堆里。
终于熬过了两周，程苋秋收拾好自己的书包，把要复习的书和资料都带回家。虽然她知道，自己回家是看不了这么多书的，但是多带点书总是让人安心一些。她抱着装有池砚东西的纸箱子和洛水、清绾一块回家。刚出校门，就看到林央。“林央。你怎么还不回家啊？在等人吗？”洛水问道。“嗯。”林央点点头。
“我猜他在等廖涵。”走远了点，清绾说道。“我也觉得。”程苋秋补充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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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没走多远，程苋秋就听到校门口传来一阵骚动。三个人跑回学校门口。看到林央嘴角乌青，恶狠狠地看着另一个男生。教导主任站在这两个人的中间。“你外校的居然敢来打我们一中的学生？”主任推推眼镜说道。廖涵走出校门口。“哥？”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混乱的场面。主任一看是廖涵，“这人是你哥？”廖涵点点头。她感受到围观的目光一下都聚焦在她身上了。“你哥还有林央在我们校门口斗殴。你哥我们是管不了了的。但是你，林央。我还是能管你的。你们，跟我去办公室！”主任把围观的学生家长都遣散了。
“林央，不会在校门口打架吧？”清绾猜测道。
“我们跟过去看看吧。”
“别了。这是她们俩自己的事。”洛水阻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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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怎么回事。”教导主任拿起自己的茶杯抿了口茶水说道。
“看他不爽，想揍他。就这么简单。”林央这毫不知错的态度让教导主任一下就把茶杯“啪”地一生放在桌子上，茶水溅了出来。“林央。你这什么态度！你知不知道你都要准备高考了？嗯？居然还在校门口打架？你是18岁的人了。一点都不懂事是吧！你不要以为有你爸在，我就不敢罚你。”以教导主任那性格，是不允许任何学生在他面前耍性子的。
“老师。我。”廖涵还没说完就被林央打断了。
“老师。廖涵在这干嘛？她和我打架有什么关系吗？”主任这倒是被问到了。“廖涵，你是不是知道你哥为什么和林央打架？”他问道。廖涵沉默了会，“因为我哥来学校找我要钱。我没那么多钱给他。”她还是说出来了。把伤疤揭给别人看。林央紧紧抓住衣角。主任却出人意料地说道，“好了。廖涵。你出去吧。我不为难你。老师对你的事情也是有所耳闻的。”
廖涵站在办公室门口，听着教导主任训林央。安静的走廊在余晖下呈现出橘黄色的温暖色调，阴影与夕阳相得益彰。终于，林央从办公室出来了。廖涵抬头看着他，林央沉默地拉着她下楼。
廖涵在楼梯口甩开了林央的手。“你傻吗？在校门口打架。我需要你在校门口为我出头吗？”不，她不是这么想的。可她还是带着情绪说了出来。林央看着她的棕褐色眸子，夕阳照射在她的脸颊上，她很好看。“我傻。对。我傻。我要看着你哥把你的钱都拿走，然后再揍你一顿是吧？”他说完就大步离开。廖涵站在原地，眼泪落了下来。她好像在把林央推得远远的。她像一只刺猬，又一次刺伤了他。
斜阳将林央的背影拉的很长，这一次，他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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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苋秋回到家，程爸看到她抱了一个纸箱子。“这纸箱子？”他问道。“是池砚的东西。老师知道我俩是邻居，就让我带了回来。”她说完回到房间，把箱子放下。“也是。等到时他们家再回来了。你就可以给小池了。”程妈端了菜出来。“来吃饭啦。”
原来，爸妈也觉得，池家还会回来的。
是她，太悲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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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程苋秋都再也没有打开过那个纸箱子，而是把它放进了书柜里。把它封起来。似乎只有这样，她才不会被时时刻刻提醒，池砚走了，只剩下了一堆他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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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次排名，厉害的人永远在前面。偶尔会冒出一两个问不见经传的人，大家都会感叹，又有人冒出来啦。位置不保之类的话。各种心理辅导大会也一次次开展，生怕大家想不开要跳楼自杀。而这样的心理辅导大会，也只会在考完一场酣畅淋漓的考试后，才会举行。洛水调侃说，主任们真会选时候。
第三次拉链考试后，级里又组织大家去体育馆开会。和往常的心理辅导解压有点不一样的是，在辅导老师的带动下，有人上台，面对全级的同学喊出了自己的梦想大学，一开始，大家都很内向，也很保守，毕竟和全年级的人宣布自己的理想大学，是一件难以开口的事情。我们都习惯了把梦想藏在心里，默默地坚持，也或许是中庸文化的影响，大家总是避免去做那个最引人注目的人。但是随着跑上舞台的人越来越多，气氛也被调动起来了。
“我要考苏州大学！想去苏州玩！”
“我要去西南大学！”
“我想考南京大学！”
“我想去北大中文系！”
……
年少的梦啊，如同枝叶在入夏时肆意地生长，期待在盛夏时开出纯白的花。
老师们站在一旁和同学们拥抱，有的同学说着说着就哭了。可能是喊出自己的梦想而感到激动，也可能是经历了太久的复习备考，身心的疲惫涌上心头，成绩的起伏如同他们的生命线一般。
这样的场景是少见的。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样的日子他们是怎么样过来的。哭泣，可能不是懦弱的表现。也或许是情绪的发泄罢了。临近高考，情绪堆积成一朵朵乌云，无从散发，只好下成瓢泼大雨。
心理辅导会结束后大家都安静地回到教室继续复习。准备下一次的拉链考试。没有人嘲笑别人的梦想，相反，那些喊出梦想的同学也更加努力。程苋秋觉得这次的心理辅导确实挺好的。
五月，大家都开始穿短袖了，风扇也呼呼地转了起来了。程苋秋这几次的拉链考都考得不好，说实话她心态是有点崩的。
一开始才回学校时，她的基础很薄弱，但后来她努力努力，成绩总是在进步的，但是到了一定程度，是基础已经无法拉高分的了。她正处于这样的尴尬期里，于是她的成绩波动很大。她的优势科目没发挥好，差的继续差。和集训的时候一模一样。那样的焦虑无助。同样的，还有半个月不到的时间。程苋秋才发现自己崩溃的时间点都是这样的相似，总是在临近半个月的时候，成绩差的一塌糊涂。在这么一瞬间，她又突然释怀了。这好像是每一个备考生必须经历的阶段了。
大家都觉得艺考生在拿到校考好成绩后似乎就不用担心文化课考试了一般，但程苋秋的人生信条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将想做的事情做到最好。所以她也丝毫不放松文化课，并且努力提高对自己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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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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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育课上，程苋秋在小卖部前买了两瓶可乐，刚打完球的林央和班上的几个男同学走在一块。“喏。老规矩。”她把可乐递给他。旁边的男同学们起哄，“哎哟。又是可乐啊。”林央把他们赶走。“你别放心上。”他接过可乐说道。
“你和廖涵是不是吵架了？”程苋秋看了下时间，最后一节是自习，来得及。林央点点头。程苋秋自从上周放学看到他和廖涵哥哥打架后，这一周里，林央都有些闷闷不乐的。所以她特意等体育课下课，在小卖部那等他打完球回来。
“小吵架。都是小事。没事。我以前也经常和池砚吵架。不过我们都会和好的。”程苋秋和林央并排走着。林央浅浅一笑，“你是很有经验是吧？”程苋秋摸摸头发，“不，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安慰一下你。朋友嘛，当然必须在对方伤心难过的时候安慰对方啊！”林央帮她理好被她揉乱的头发，“知道了。我的好朋友。”
廖涵刚去办公室领了试卷，在走廊上看到楼下的林央和程苋秋谈笑着。她沉默着回到教室。她本想着自己上次说话太重了，还想和林央解释一下。现在看来，是不必了。她想，为什么每一次，被抛弃的人，都是她。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人坚定地选择她呢？是她不好吗？
一整节课，廖涵都有些心不在焉，以至于理综发挥有些失常。她对完答案，看到同桌的分数都比她高。“廖涵，你居然比我还低？”同桌有些嘲笑地说道。廖涵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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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周末不能回家。不能回家的周末，学校是允许爸妈进学校看孩子，给孩子送饭的。每到这个时候，程苋秋就可以吃到老妈做的可乐鸡翅，煲的鸡汤，当然也可能是鱼汤。
“秋。我先走啦。我爸妈来了。”清绾看了眼时间，和程苋秋说道。“行。我爸妈估计也快来了。”程苋秋每次是和爸妈约定六点来的。她刚好可以完成英语的阅读题。做完题后，她就去饭堂门口，这个时候，爸妈早就在那等着她了。
“来来来。今天给你煲了鸡汤。我特意放了补品。这鸡汤啊，你要多喝几碗。补脑的。你复习这么费脑子，可千万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晕倒了。”程妈把鸡汤盛给程苋秋。程爸又把可乐鸡翅拿了出来。“还有煎饺。你的最爱。”
“妈，喝太多大补的东西，我会流鼻血的。”程苋秋喝了口鸡汤开玩笑说道。“你这身体，我看啊，从高三开始就一落千丈，哪来的流鼻血啊。”程妈总结道。好像确实是这样。程苋秋没办法反驳，只好乖乖听老妈的话。
在程妈的“逼迫”下，程苋秋喝了好几碗鸡汤。她感觉自己明天肯定会流鼻血。
“特意给你多做了些煎饺。你带回宿舍给舍友分点。”程妈走之前叮嘱道。
“知道了。”
“好好学习啊。爸妈回家了。下周你老爸有空，来学校接你放学啊。”
程苋秋把爸妈送走后，回宿舍洗漱。“我妈多做了煎饺。大家快来吃！”
“好香啊。好好吃！”舍友们纷纷夸赞道。
清绾也回宿舍了。“我爸做的红糖糯米饼。”她也把饭盒打开让大家来拿。“秋。快来一个。”清绾夹起一块糯米饼喂给程苋秋。“谢谢！你也试试我妈的煎饺。”
每个月留校的周末，宿舍里总是飘满了饭香、夸赞声。大家会把爸妈带来的好吃的分享出来，于是趁此机会，大家都能够尝到不同的家常口味。大家都会把对方的爸爸妈妈夸赞一通。
程苋秋很喜欢这个时候。感觉好像不回家，也没有因此很难过。经历了一周紧张复习的神经也在这个时候得到了放松。所以，在这个时候，她都会对自己宽容一些，可以在宿舍磨磨蹭蹭许久，等到快打晚修铃声了才和清绾一块回教室自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