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通天下”船务,是元慕阳在原春家造船厂之基上打造起型来的事业王国,除原有涉项,尚拓展出了船舶租赁、船坞、航运诸多渠道。其中,又以航运为主体,成为“货通天下”进账最多的生财之道。
昌通大运河连接南北,为水上运输繁忙要道,而元慕阳与欧阳南天的结识,也源自于此,属惺惺相惜的君子之交。
欧阳南天与元慕阳初识时,也有戒备警惕。之后,在考察“运通船务”海船,二人不期而遇,途中同遭悍匪,一番共经患难之后,交情便有了不同。这欧阳家一脚在商场,一脚在江湖,其势之深之广非常人可以想象,若轻易便可卖一个人情,不会罢手不管。既然不管,便是当真棘手。
“我当真是想管的。但你这位庄管事犯得是杀人重罪,还是在和一群伙计到酒楼吃过庆功饭后在返回途中所犯,人证物证皆有,可说铁证如山。任我有再大本事,也不能瞒天过海,元兄,对不住了。”欧阳南天道。
杀人重罪,铁证如山,犹能至今未下判决,是大陇皇朝的刑法太温和不能取得口供么?元慕阳不以为然。
欧阳南天还道:“我是不知你开罪了怎样的大人物。对方以重罪冠顶却能宣而不判,显然本事不弱,而我也从熟识的一品大员那里探过口风,每人皆避之不及。比一品大员还要了得的人物,元兄可知是什么人?”
比一品大员还要了得,不只因其官衔,还有权势。在京城,他也经营了一些关系人脉,但若连欧阳南天也不能轻拭其锋的话,谁又能真正启用?元慕阳到牢狱里探望过庄管事及一干伙计后,在客栈闭门独思一日,决定直找昌阳侯府。
昌阳侯府待客厅内,阳恺外罩淡银纱衣,里衬正青长袍,脚踏薄底软靴,发束银色
簪环,着装平易,笑容也温和,“早知慕阳也要来京城办事,为兄便会等慕阳两天,也好过一人旅途寂寞。”
将所有过场话全部省略,元慕阳当口直言:“阳兄,在下此来,是有事相求。”
“慕阳请说。”
自家管事所遇之事,他简言述之。他相信,他哪怕一字不提,对方也了解得比他详尽。“在下认为,庄管事一生良善,断不会行凶杀人,当中必有蹊跷。”
“慕阳想让我以权压人放了贵管事?”
“在下不敢。只是想请侯爷稍作点拨,给他一次公平审判。”
“慕阳不是说人证物证俱全?又如何给他公平审判?”
“正因人证物证俱全,所有人证众口一词,毫无破绽,方更显破绽。百人说话,自有百人口径,怎可能如背书般不差一字?”
“这样么?”阳恺眉峰稍蹙,“慕阳想要我做什么?”
“在下听闻大理寺主薄高大人乃刑狱高手,可否请他来断此案?”
“此案现由兆邑府主审,惊动大理寺主薄,可谓连跃三级,似乎与律法不符。”
“慕阳会敲鼓告状,领受相关责罚,烦请侯爷在必要时候说一句话就好。”
阳恺哂笑,“慕阳哪里话?你我兄弟一场,你有事,我岂能坐视不理?你放心,只要你的管事伙计确真是蒙冤受屈,我定会让人给他们一个公道。”
元慕阳立起,深施一礼,“有侯爷这句话,慕阳放心了。”
“慕阳何必如此客气?”阳恺也随他起身,亲切执他一腕,“慕阳既然来了,为兄自要好生招待,我已命人在花厅设酒,你我痛饮一番如何?”
“谢侯爷盛情。但慕阳此刻心中悬事,怕是食不下咽,酒难入口,坏了侯爷兴致。待此事一了,慕阳再作东,请侯爷一醉方休。”
他料定阳恺要定了他这份亏欠,庄管事等人安危无虞了。接下来,他需去料理分号所废商事。再后.....
他此行进京,虽主为此事,但既来之,便要另有收获。这个时候,百鹞已在试探那道镇魂阵了罢?没错,他要携眠儿一魄同归!
波起波落,潮涌潮伏,谁能成最后掌舵人?
元慕阳前脚告辞,阳恺即摆轿造临忠正侯府,刻不容缓。
“侯爷,听说以欢被送回来了,有这事么?”
“原来昌阳侯也听闻这桩事了。”忠正侯柯松龄面有难堪,似难启齿,“这可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家门不幸,出了个叛逆丫头,让昌阳侯见笑了。”
“侯爷哪里话?以欢到江南时,阳恺正好也到江南游玩,巧合而已。何况,婚姻乃一生之事,若所嫁非己所喜之人,落得一生痛苦,又岂是忠正侯乐见的?”
“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哪由得她一个丫头生什么主意?”柯松龄军旅出身,虽已年届花甲,也还有暴躁习性,“她此次逃婚,让忠正侯和靖国将军府颜面全无,像这么一个不孝的东西,真该打死她!”
“靖国将军府已将亲事退了?”
柯松龄怒焰更炽,额头暴突,“是那个超丫头自作自受,我看今后谁还娶她?”
“侯爷真愿意以欢兹此待老闺中,无人问津?”
“......那还能如何?被人退了亲事,谁还会要她?”柯松龄气势趋弱。作为父亲,气归气,恼归恼,又岂是真正乐意女儿从此孤老?
“以欢才貌双全,聪明伶俐,不难寻得有情人怜惜。”
“侯爷谬赞,以欢那丫头哪里有恁多好处。”柯松龄纵再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直脾气,也察觉昌阳侯此时不像在闲聊家常,“难不成侯爷今儿个是来做媒的?”
阳恺莞尔,“以欢抗婚出走,无非是为了觅得意中人下嫁,既然意中人已获,当然要成其美事。”
“这丫头有了意中人?”柯松龄目眦欲裂,“她她她.....好大的胆子!来人.....”
“侯爷先请息怒。侯爷难道不想挽回被靖国将军府驳回的面子,不想以欢扬眉吐气?”
“.....昌阳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