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鎏金古龙！”
赶来的一众修士脸色大变，惊愕地看着那头从金海中起身的巨大金龙。
拉维尔斯睁开眼，如宝石一般的金色龙瞳熠熠生辉。
它看着身前渺小的生灵，眼中带着蔑视，沉声开口：
“圣地，不容蝼蚁踏入！”
吼！！！
古老一声怒吼，狂暴的龙威扩散开来，直接将在场的所有人震退数十米。
暗金色的锁链随着它的动作铿锵作响，仿佛随时可能会被挣断。
“……”
薛楠晨站在人群中，脸色难看。
他很清楚，要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必须进入古龙身后的洞穴之内。
但是……对方可是一头半仙境古龙！
眼下，只能祈祷在场的人中，有一两位地元境天骄。
忽然，他看到古龙身前还有一个人。
那人没有被龙威震退，依旧站在原地，静静看着狰狞的古龙。
拉维尔斯也注意到了这个女子，它垂下眼眸，看向对方。
“你是……”
在对方身上，它感受到了极其古老的气息，甚至比古龙的时代还要久远。
而这种气息，正是它最熟悉也是最怀念的气息。
“古神。”
看着一脸平静的问，拉维尔斯眼中的怀念渐渐化作杀意。
它冷笑一声，带着嘲讽，说道：
“没想到竟然还有古神活着，让我猜猜看，你是遗忘者，还是……背叛者？！”
轰——
大地震颤，更为恐怖的龙威随着古龙的话落下，周围的修士根本不敢靠近。
嗡！！！
破碎的金石缓缓升起，在拉维尔斯身旁凝聚，拼凑成数不尽的锋利剑刃，对准了问。
感受到对方的恶意，后者并没有在意，脸色平静地缓缓说道：
“拉维尔斯，我并不想与你交手，来到此地，也是为了找寻当年的真相。”
“真相？多么讽刺的一个词啊！”拉维尔斯冷笑一声，眼神冰冷，周围的空间剧烈震动。
忽然，它大笑起来：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执着于追求真相的疯子，一切虚诞的终结者，古神阿处斯！”
轰！！！
话音落，那些金石凝聚而成的剑刃猛地射向问，其携带的恐怖力量甚至贯穿了虚空。
见此，问，也就是阿处斯轻叹一声，缠绕在指尖的傀线瞬间射出，将那些剑刃束缚在身前。
下一秒，巨大的龙爪朝她拍来。
轰！！！
大地破碎，露出下方那片赤金色的熔岩海，犹如流动的金水。
“拉维尔斯，你当真要挑战我？”
毫发无损的阿处斯从虚空中走出，看着暴怒的古龙，语气有些冰冷。
拉维尔斯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说道：
“古神，这里不欢迎你的到来。”
“背叛者不得踏入圣地！”
“……”
阿处斯缓缓叹了口气，转身看向皱着眉的薛楠晨，意味深长地说道：
“诸位，借用一下你们的身体。”
“？？？”
不等薛楠晨拒绝，就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在他后方，那几百个修士同样如此。
另一边，拉维尔斯直接唤醒了十尊沉睡的圣地守卫。
“呵呵，所谓的真相之古神，就连战斗，都要靠其他人，真是羸弱不堪！”
“不，只是这样更轻松。”
“毕竟……我还要去对付那个不请自来的家伙。”
随着傀线牵动，上百个修士直接冲了上去，他们的动作显得行云流水，根本不像傀儡。
在阿处斯的神识操控下，这些人也是发挥出了超乎想象的实力。
——每一次攻击和闪避的角度，都是恰到好处。
不过十个回合，那十尊圣地守卫就被打得支离破碎，最终倒在了一望无际的金色海洋之中。
看着对方手下毫发无伤的生灵傀儡，拉维尔斯脸色十分阴沉。
它刚想说什么，就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在它的感知中，自己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经失去了知觉，仿佛不属于自己一般。
下一秒，那只龙爪动了……
轰！！！
在一众修士震惊的眼神，古龙的右爪给了自己一巴掌，甚至将脸上的鳞片打得粉碎。
趁此机会，阿处斯再次降下几根傀线，刺入对方体内。
“吼！”
拉维尔斯发出一阵怒吼，竟然挣断两根傀线，朝对方冲了过去。
面对气势汹汹的古龙，阿处斯依旧脸色平静地站在原地，或者说，她从始至终，都站在原地……
玉指轻动，傀线绷直。
轰——
狂暴的罡风吹动她的长发，她缓缓睁开眼，露出一抹笑意。
在她身前，不到一寸的距离，锋利的龙爪不断颤抖，似乎已经拼尽全力，却无法再往前半分。
“阿处斯！放开我！”
“爬虫，你知道你刚才在干嘛吗？”
察觉到对方的杀意，拉维尔斯瞳孔一缩，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对一尊古神动手了！
阿处斯轻笑一声，放开对那些修士的控制，然后朝动弹不得的拉维尔斯走去。
在她的控制下，古龙高傲的头颅重重地砸在地上。
“敢对古神出手，勇气可嘉，但愿你享受荣耀之时，亦能承受这份荣耀的代价。”
说着，她走到古龙身前，轻轻一跃，跳到对方头上。
只见傀线绷直，巨龙的身躯缓缓抬起
这时，阿处斯又转过身，看向薛楠晨，说道：
“跟我来吧，你要的答案，就在前面。”
“……”
薛楠晨顿了顿，连忙跟上去。
拉维尔斯想要说什么，却无法说出口，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在对方的控制下往金海深处飞去。
他们一行人走后，剩下那些人的眼神逐渐炽热。
有人大着胆子，拿了一块金灵石。
自此，场面逐渐陷入混乱……
一开始，还是各凭本事，到了后面，就演变为争夺，厮杀。
滚烫的鲜血撒在璀璨的金灵石上，为其添上几分诡异的美。
在门外十二盏明灯的照耀下，这些人的影子落到墙上，犹如一场献给古老神只的祭祀之舞……
另一边，薛楠晨跟着阿处斯来到那个冰冷的洞窟之外。
到这里，巨龙身上的锁链已经到了极限，无法再往前走。
阿处斯也不意外，直接从龙首上跃下，大步走入洞窟。
“……”
在他们两人身后，拉维尔斯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你不杀我？”
阿处斯轻笑一声，头也不回地说道：“我为真相而来，注定不会有人因我而死。”
“带着神灵的恩赐，心怀感激地活下去吧，渺小的蜥蜴。”
……
很快，他们两人来到洞窟尽头，眼前的景象让薛楠晨脸色大变。
最先看到的，是一个被锁链栓在高空的巨大头颅，正是先前那座无头雕像缺少的脑袋。
此时，那个头正在哭泣。
它的眼泪是金色的，等落下来后，就变成了一颗一颗璀璨的金色灵石。
——所谓的珍宝，竟是神的眼泪！
薛楠晨压下心中的震惊，环顾四周，还发现了一条赤金色的河流，散发着令人难以忍受的高温。
如果没猜错的话，地下那些危险的熔岩，就是从这里流出的。
这时，借着那赤金色岩浆的光芒，他注意到墙壁上画着三幅壁画。
左边那一幕：是一群人跪拜在某个高大的身影面前，而那个高大的身影则是挥手降下财富。
右边那一幕：越来越多的人渴求财富，他们最终越过了祭坛，来到古神的脚下，表情扭曲。
中间那一幕，也是最后一幕：
人的贪婪，淹没了古神……
在那个倾斜的天平面前，他们砍下了神的头颅，再用凡人鲜血浸泡过的锁链，将其束缚于高天。
“……”
看到这一幕，薛楠晨感觉胸口有些沉闷，但眼下更重要的，是要找到他那些队友。
他走到沉默不语的阿处斯身后，问道：
“前辈，这就是真相吗？”
“不……”
阿处斯摇了摇头，走到中间的壁画前，缓缓抬起手。
“真相，比这更加残酷。”
随着神力的运转，石壁上倾斜的天平缓缓亮起，竟化作一扇门。
阿处斯缓缓推开门，转头朝薛楠晨点了点头，示意对方跟上来。
……
门内，是一个深邃的通道。
他们往前走了几步，耳边就传来一道空灵的声音，薛楠晨莫名感觉有些熟悉。
“……贪婪者向神挥刀，斩下神的头颅，作为荣耀。”
“他吞下神格，将神的血炼成锻金血，赋予自己点石成金的虚妄之名。”
“他又将神的追随者引来，用锻金血将其变成不死的傀儡，就连古老的龙，也被束缚于此。”
“神之子感受到父神的陨落，前来调查，却也被贪婪者斩于剑下，最终被生吞活剥。”
“目睹这一切的神，却什么都做不到，只能默默地流泪，等待机会。”
“终于……贪婪者坠入贪婪的深渊，一切力量，又回到神手中。”
“面对惊恐的贪婪者，祂并没有惩罚对方，也没有愤怒，而是将一句神言烙印在世界深处。”
【贪婪，是一场不等价的交易。】
——既然是交易，那「获得」就一定会付出「代价」！
“新的世界规则就此落下，世间所有贪婪者虔诚下跪，祈求贪婪之神「阿格瑞」的宽恕。”
“然而神没有回应，因为祂已经陷入不会醒来的梦……”
咔！
随着声音消散，这个黑暗的世界犹如玻璃一般开始破碎。
等薛楠晨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周围的景象已经完全变了。
他和阿处斯站在一片沙漠中，不远处有一个古朴的沙漠小镇。
从这里看去，可以看到一座高大的雕像，正是完整的贪婪之神的雕像。
阿处斯似乎并不意外这一切，直接往前走去。
“……”
薛楠晨呼出一口气，连忙跟上对方。
出乎意料的，小镇竟然有人居住，那些人看到他们，纷纷露出一抹笑容，然后朝他们招手。
“又有新人来了啊！”
“不对，现在还不到晚上，而且怎么只有两个人？”
“嚷嚷啥呢？”
这时，一个男子从屋内走出来，顺着那些人的目光看去。
看到薛楠晨的时候，这个男子愣住了，薛楠晨也愣住了。
他张了张嘴，一个名字在嘴里滚过，却没有说出来。
“……”
两人就这样看着彼此，谁也没有开口。
倒是阿处斯轻笑一声，拍了拍薛楠晨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
“如何？这就是你一直想要的真相。”
“什么意思？”
“刚才在通道内，那人的话你也听到了，贪婪，是一场不等价的交易。”
“当年，为了让你活着离开，他们全部留在了这里，与那位不愿醒来的古神作伴。”
“……”
这时，一道声音从虚空传来：
“晨哥，现在你要带他们离开，同样要付出代价，据我推断，可能要三十个人，才能换走他们五个。”
“这个声音……”
薛楠晨心中一惊，难怪刚才在通道内他就感到有些熟悉，这不正是顾盛酩的声音吗？！
他猛地转头望去，果不其然，一个人青衣男子正从一道金色光门内缓缓走出。
在他右手手背上，一个倾斜的天平若隐若现。
看到来人，阿处斯脸色微沉，缠绕在指尖的傀线已经蠢蠢欲动。
见她如此作态，顾盛酩轻笑一声，故作惊讶地说道：
“没想到还有一位不请自来的陌生古神，[求]的名气有这么大吗？”
“……”
“不喜欢说话啊，让我猜猜，你是[缄默]？还是[高傲]？又或者，都不是？”
一旁的薛楠晨皱了皱眉，看着身前语气不善的男子，疑惑问道：
“顾盛酩，你怎么会在这？”
“有人要打扰只的沉眠，我作为祂唯一的信徒，难道不该来管管？”
“……”
阿处斯深吸一口气，问道：
“你要拦我？”
“不，我只是来救他的。”顾盛酩朝薛楠晨抬了抬下巴，示意对方过来。
见此，阿处斯脸色微变，又被她很好的掩盖。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顾盛酩轻笑一声，缓缓说道：
“把薛楠晨当做筹码，与[求]进行交易，将对方唤醒，然后终结这场古神之梦，我说的对吗？”
“……”
“你想要解救[求]，我能理解并且尊重，但你不能将他作为牺牲者。”
“毕竟我说好了，要将他活着带回去，不然师姐会砍死我的。”
“说起来，你们这些古神倒是挺有意思的，真相之神用愚昧操控世人，贪婪之神以交易之名行走世间。”
“……”
阿处斯始终保持沉默，没有回答他的话，也没有作任何表态。
见她不说话，顾盛酩笑着摇了摇头，看向一脸懵逼的薛楠晨，说道：
“晨哥，现在你明白了吗？让你活下来是这些人的[贪婪]，而他们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薛楠晨抿了抿唇，转身朝小镇里那个男子走去。
很快，他来到对方身前，问道：
“真相是不是如他所言？”
“嗯，队长……”
听到回答，薛楠晨一把拉住对方的衣领，眼眶瞬间红了。
“那你们有没有想过，我能不能接受这所谓的交易？”
“因为你妹妹只有你一个家人了，要是你留在了这里，那她怎么办？”
“那你们呢？！你们就没有家人吗！”
男子别过头，似乎不忍看他崩溃的模样，又说道：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队长，回去吧，我们是不会跟你走的，你也带不走我们。”
听到这话，薛楠晨一咬牙，将对方推开，然后看向顾盛酩：
“你有没有办法？”
“还记得我给你的指引吗？”
“……”
薛楠晨顿了顿，立马拿出那块玉符，自此进入藏金海以来，因为种种原因，他就一直没看。
现在打开，看到了新的两句话：
【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哪怕对方救了你好几次。】
“……”
薛楠晨扫了眼一旁沉默不语的阿处斯，继续往下看：
【藏金之海，不过痴梦一场，回来吧。】
——何谓痴，即渴求不可得之物，执着于此，不肯放下。
“呵呵，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