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图书迷!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寂静的宫殿里几乎没有仆人走动,但大朵大朵枝叶饱满的鲜花缀满的爬藤盘踞在宫殿之上,显示出这里一直有人精心照应着。

这是日暮西山的帝王的吩咐。

他只想自己静静躺在这里,度过最后的时光,不希望有人来打扰,即使是细碎的脚步的轻微的呼吸,也令他不喜。

他短暂的一生被太多事情占据了头脑和思维,最后的日子里才有时间回忆起那些平常的温暖,和一些若有似无的感情。

可蒂妮喜欢这些遮天蔽日的浓荫和花卉。

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一片蜿蜒茂密的爬藤下面,那时候蒂妮还是个小女孩,有一片破碎的阳光刚好落在她的脸颊上,一个小小的,俏皮的光斑。

他没有提起过。

蒂妮也一定不知道,他其实记得他们孩提时的第一次相遇。

等再见面,他也许可以问问她,没准她才是那个不记得的人。

仿佛病入沉疴的咳嗽从那张华美的大床上传来。陈朽的帝王陷在柔软的床榻之间,明明只是中年,就已经苍老的像一副刚挖出来的枯骨了。

“小特纳,你又来了。”苍老破碎的喉音艰难地问候着。

“没什么事,来看看您。”特纳在床边坐下,带着一脸和煦的微笑。

“倒也不必每天都来,最后的时刻我自然会派人请你过来。”尤利亚的上一任帝王边咳嗽边笑:“我看你是嫌自己还不够忙。”

特纳明明还没上任,就已经肩负起了整个帝国的运转。他还没有成年,做起这些事来已经得心应手,甚至可以称得上眼光独到,手段毒辣了。

这样他就可以放心了,也可以瞑目了。

“是您教得好。”特纳伸出手去,替皇帝掖了掖被子。

“特纳,你还年轻,森林帝国的领主也已经早早到来,不要浪费了这样好的机会,应该多和她培养培养感情。”

阴谋阳谋,政治手段该教的都已经教了,这孩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他年轻的时候出色太多太多,此刻他就像一位平常的父亲叮嘱自己的孩子一样,只是希望他能更幸福一些。

“看来您也没少操心,还说我呢。”特纳失笑,无奈地安慰皇帝,“您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我知道你看不上她。”皇帝又咳嗽了两声:“我把你抱到身边的时候你和小猫也差不多大。连哭声都是细细的。那时我就在想,几百头圣鲸选出来的孩子怎么这样文静,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大展宏图的英雄。”

“但后来我方知你心有锦绣。”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赞赏与欣慰。

“您就别再一直夸我了,我不过是继承了先辈的荣耀,做自己的分内之事罢了。”特纳已经习惯了这些赞美的话语,早就没什么惶恐和触动了。

“继承了荣耀不假,可也继承了诅咒。”这话听起来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可帝王的语气平淡,不过是带了一丝遗憾。

随即他心疼又怜悯地看向床边沉稳的少年:“特纳,你是否感到不适,怎么会这样早?”

“真是什么也瞒不过您。”特纳有些无奈,“到底是谁到您面前多嘴,累您操心。”

话是这么说,可印刻在血脉里的感知之力,哪里用得着旁的人去说。

所以特纳宽慰道:“请您实在不要担心,这是我的使命,早已注定好了,我只担心留给我的时间太短,没有办法完成先祖的期望。至于我个人的身体和康健,就连我也从未放在心上。”

“所以你也不在意那位森林帝国的领主,不是吗?”皇帝低低地笑了,他感叹道:“尤利亚家的男人们呵,都是一肚子坏水,没有感情的怪物。”

“可谁也不想想,我们连性命都早早交付了出去,又哪来的心思去谈感情呢?”

“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特纳?”

特纳也抿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正是这样。”

皇帝沉默了一会,又想到了什么,咬着牙说:“尤利亚家也算是有了一朵奇葩,那该死的例外不是感情充沛得很吗?他倒是无心争斗,可惜了那一身战力和天赋,竟然跑去和海盗为伍!”

特纳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皇帝到现在还能惦念着凯斯兰。

他脑海里也浮现出那双澄黄色眼眸的主人桀骜不驯的样子,不由失笑:“那倒是比海盗要强上不少。”

“哼。”皇帝大限将至,难得像孩子一样袒露了真情:“我是真的想杀了他,也是真的嫉妒他。”

他白了特纳一眼:“你倒是推波助澜地救了他一把,还帮他得偿所愿呢。”

“成为尤利亚家的异类,前半生对他来说已是不幸,后半生就不一定了。我也是好奇想看看呢。”特纳看向旁边的水杯:“说了这么多,您要不要喝点水。”

皇帝摆了摆手:“又不让我喝布尔切酒,其他的我就不要啦。”

“这倒是真的,您说再多,也不会给您酒的。”特纳还是到了一杯温水,放在旁边,方便随时喂给皇帝。

“帮他做什么,也就你宽容大度,那小子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小小年纪就异常残忍.....咳咳”皇帝还想再说,却因为心绪起伏过大,开始止不住的咳嗽。

特纳赶紧帮他拍背顺气,然后把刚刚的温水喂给他。

他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遮住了所有的思绪。

这些年皇帝分明是想把凯斯兰打造成他的磨刀石,否则他对凯斯兰如此深恶痛绝,为什么不趁他羽翼未丰之前就彻底铲除他。

他分明就是藏在背后,眼巴巴地向往着自己和凯斯兰的一场旷日持久的恶战。

可惜他和凯斯兰谁也没能如他所愿。

他们两不约而同做出了另外的选择,一起走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这位堂兄确实令人闻风丧胆,但也不至于忌惮到不惜自己掉一层皮也要打他入地狱。

温暖他,牵制他,帮助他,利用他。

这不正是自己最擅长的吗。

何必动辄打打杀杀。

特纳温温吞吞地露出一丝笑容。

这不是,这些年凯斯兰上赶着为他做尽见不得光的事,处理了多少异己,让他手上一滴血都没沾上。

他的鸮在黑道上几乎一家独大,省了他多少精力和兵力去讨伐那些海盗和鸡鸣狗盗之徒。

现在他又将为了区区一个温柔乡,彻底断送自己手上的势力和底牌。

想想就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