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多事情是不会拖的太久的,布局的人早已计算好了时间,合理安排了节奏和环节,自然会在提前设计好的时间出现在计划之中的地点。
“您在说些什么?这样大的事...”维尔曼感觉到很愤怒,儿子多日未归,凶多吉少,他不知道有多忧心,家族的搜救队传来的消息也是没有收获,即便是领主加派了更多的人手日夜不停地搜索也不见有什么进展。
总在家里等着也不是一回事,他正准备自己去出事的波波多海看看,就被妻子叫来,告知了这样一件事。
这实在令他有些难以接受。
儿子自小优秀,现在更是稳坐家族继承人的位置,为何还要冒这样的风险?
“这正是兰尼和您的区别。”凡妮莎夫人看着手上已经完成的贝壳珠串,微微合了合眼,到底是有些遗憾。“您还记得年轻时我选您当丈夫时候的场景吗?”
维尔曼不禁回忆起年轻时候参加伴侣选择大会的场景。
他有家族传承,从小又非常勇敢,大人们总是夸他有天赋。所以一成年就自然而然成为了采珠人。
但是毕竟采珠人属于仆人阶级,即便是他每年的收入不菲,那些郡里的贵族依旧对他看不上眼。
他自己也很有自知之明,第一年伴侣选择大会的时候就没敢选贵族的女儿,而是选择了家境一般的教廷职员的女儿,他觉得她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应该不会有那么在意门庭。
但是他还是失败了,即便是平民的女儿,也有挑选的余地。
他有些心灰意冷,只好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在采珠的工作上,维尔曼家族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兴荣起来。
结果在第二年伴侣选择大会之前,一位贵族家的小姐找到了他,即便是没落贵族的女儿,也让他受宠若惊。
想到这里,维尔曼抬头看着凡妮莎夫人,她当时选择了他,是他想都不敢想的惊喜,他这么多年也一直努力回报这样的情意。毕竟她当时明明有更好的选择。
“我很早就注意到您了,我也是真心喜爱您。所以我才主动去和您表白,希望您能向帝国提交资料选择我。”凡妮莎夫人柔和地看着自己的丈夫。
“您在风浪里的身姿英勇无比,这么多年您也向我证明了我当初的选择没有错。”
他成婚第二年拼了命地带回来一株透明珊瑚,让她被郡里所有女人艳羡,直到现在。
他训练族里的子弟采珠,让维尔曼家族成为郡里数一数二的大户,让她这个每次参加聚会都只能坐在角落里默默无闻的末流贵族的女儿成为了人人结交的对象。
“这些年,谁背后不眼热我当年的选择。这都是您的功劳。”听见凡妮莎夫人这么说,维尔曼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些都是他应该做的,本也是他身份配不上她,更别提她还选择为他诞下子嗣。
“现在您知道咱们的兰尼和您不同在哪里了吗?”凡妮莎夫人眼含期待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她提点了这么多,他总该...
“兰尼更像您一些,可是这跟这次的事情有什么关系?那孩子这样做,到底是太危险了,而且他所想要的更是天方夜谭,他怎么敢这样去想?”
维尔曼有些不明白妻子说这些话的用意,这些年家族在妻子的手里蒸蒸日上,很多事情他都看不明白,妻子却都处理的如鱼得水。
凡妮莎夫人叹了口气,她这个丈夫啊,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她早就不该对他抱有期望了,所以当留意到兰尼的意志时她才会感到那样惊喜,才会不遗余力地去支持那孩子想要帮助他得偿所愿,而一旦那孩子成功了,意味着家族也...
“兰尼和您年轻时一样勇敢,身手也不比您差。”凡妮莎夫人说道,看着丈夫脸上露出骄傲的神情时接着说下去:“但是这么多年了,您的勇气却只停留在采珠上面,没有前进一步。”
维尔曼露出错愕的表情,他的勇敢人人称赞,可妻子这话却是什么意思?他无从接话,只能听下去。
“您只是攀上了我这么一个郡里末流小贵族的女儿,就已经是感恩戴德,兢兢业业奋斗了一辈子用以回报。您可知道领主的身份比之我又如何?”
凡妮莎夫人暗暗叹了一口气,心里对丈夫也不是没有埋怨,这么多年了,丈夫但凡是多有几分眼光和胆识,她也不至于需要一个人支撑家业。至于其他的丈夫,更是不堪大用。
“可是咱们的儿子,兰尼却敢定这样的目标,您可知道领主的两个丈夫都是什么样的家世,什么样的人才?比之我们维尔曼家族又如何?他无从借力,只能自己谋划,您却还在这里问这些问题。”
“可是...”维尔曼明白了妻子的话,可是心里却无法认同,很多事情不是靠努力和谋划就能取得成功的。
这些年不是没有凭借运气获得珍宝,可是如果每一次出海都想着靠运气,他早不知道死了几百回了。他们这样的家庭,脚踏实地也不会变得更糟,为什么偏偏要去够那天上的月亮。
“没有可是,到了现在,我们也只能期盼他能成功,就算失败,也不要被领主厌弃。”凡妮莎夫人把手上的珠串放进篮子里。她已经准备好了精美的盒子,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上。
“倘若领主知道这一切,不,就算是领主的丈夫们,兰尼又怎么会有活路?”这才是维尔曼关心的事情。
他只是一个平凡的男人,他有了家庭有了儿子这辈子已经没了遗憾,可现在儿子为了那机会渺茫的愿望生死不知,他不认为这是值得的,他和妻子到底不同,他痛惜的,仅仅是儿子而已。
“相信我们的儿子,他心思缜密....”凡妮莎夫人依旧仰着脖子,做什么事情都是有风险的,更别提这样一件大事。
“心思缜密,身手了得!”维尔曼大声说道,“您可知道那些人是什么样的背景,不要提他们自己,他们手下有多少心思缜密,身手了得的手下?我们的儿子都不配和他们交手!”
“快停止您那些妄自菲薄的言论,您现在需要做的,是祷告!”凡妮莎夫人似乎有些激动,她转过身来紧紧盯着丈夫的眼睛,“您以为兰尼是意气用事,毫无计划吗?那梵倾音神使根本不屑跟他动手....”
是的,兰尼试探出了领主丈夫的意愿,她们家族在郡里经营了这么多年,也有自己的势力和眼线,她也一直派人紧紧盯着...
“这就是您的赌注和依仗吗?”维尔曼突然不想跟妻子再争论了,因为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妻子作为女人,根本就不会了解男性为了争夺伴侣身旁的一席之地会付出什么。她们理所当然了一代又一代,享受和索取才是本性。
“您难道还能派人去看住边境线上的林奕将军吗?”最终维尔曼只是有些无奈地离开,无论怎样,他还是要去波波多海看看,找找儿子。
“您这样聪明,又怎么会想不到这些事情,是对权利和荣华的追逐蒙蔽了您的双眼,您赌的是兰尼能不能利用这一丝一毫的侥幸,即便是失败了,您损失的也不过是一个儿子罢了。”
维尔曼一瞬间仿佛老去了十岁。他常年来挺拔的背脊没有屈服于海洋里的风浪,却在此时被无情的压的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