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的话说不出口。
顾修将酒杯递给她，“慢慢喝。”
程朵朵看着酒杯，有些欣喜，又有些担忧。
她望着顾修：“万一我喝醉了怎么办？”
顾修的喉结动了动：“不要非礼我就好。”
程朵朵娇笑道：“才不会。”
顾修也笑了：“喝吧，有我在。”
程朵朵歪头一想，反正是男女朋友，要是真的喝醉了，她扑倒了顾总呢，应该问题不大吧？
虽说她是第一次，但是扑倒顾总……唔，那么帅气的顾总。
怎么算都是她占便宜了。
顾总总不会找她算账吧？
应该不会吧？
张张嘴，程朵朵想问，万一扑倒之后会不会找她算账？
但，话怎么也吐不出来。
算了，先喝了再说。
程朵朵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小口。
一下子，双眼亮了起来。
非常浓郁的荔枝味儿。
“这是荔枝酿的吗？”程朵朵问道。
顾修道：“嗯，去年酿的荔枝酒。”
程朵朵笑眯眯的，梨涡浅浅：“甜甜的，跟喝饮料一样，没有什么酒味，我应该可以多喝一杯？”
看她歪着小脑袋的小模样，顾修忍不住摸摸她的头，道：“这果酒，度数不高，但是后劲还是比较足的，喝太多也会醉人的。”
程朵朵笑眯眯地点点头：“我不会喝太多的。”
她捧着酒杯，小口小口地喝着。
真的太好喝了，杯里的酒一下子就见底了。
她双眼亮晶晶地看着顾修：“再来一杯。”
顾修失笑，又给她倒了一杯。
程朵朵喝得开心。
原本一杯倒的她，喝了第二杯了，也没事嘛。
果然，酒量就是要锻炼才能有所长进。
喝了第二杯的时候，她干脆自己倒了一杯，转头看了看落地窗
她起身，踢掉鞋子，往落地窗跑过去，抬头望着天，道：“这个角度望天还不错，如果是白天的话，应该能看到蓝天。”
望着望着，她觉得有点头晕，就一屁股坐在地上。
酒吧这边也是铺了毯子的，坐在地上，靠着墙壁，望着天空。
程朵朵扭头看着朝着自己走过来的男人，声音软软糯糯的：“顾修，你这房子是谁设计的？这里也很舒服。”
顾修在她身边坐下，“这个楼盘是宋老亲自操刀的。”
程朵朵双眼亮了亮，“对哦，我忘记了，宋老真的好厉害。”
“我跟你说，我读书的时候，老师就经常给我们讲宋老的事情，宋老有很多作品你知道吧？”
程朵朵说着，有些小兴奋，手里的酒杯都差点倒了。
顾修眼疾手快接过她的酒杯，放在一旁：“知道。”
程朵朵浑然不觉，依旧笑眯眯地说：“那时候，我们有个机会去国外交流的，去瑞士，不过，那是当交换生去的，我们有部分同学过去了，也有部分同学是去德国。那都是宋老曾经执教过的学校，反正那边有不少宋老的作品的。”
她叹了一口气，道：“我也很想去的，只是那个时候我没钱，没办法。”
顾修的心抽着疼。
小丫头说得云淡风轻的，背后隐藏了多少苦？！
如果当初……
看着已经微醺的小丫头，顾修轻声问道：“你爸妈没给钱吗？”
程朵朵放松了自己，靠在墙上，望着天，摇摇头，道：“有给的，但是那时候我爸没再工作了，我就不要家里的钱，学费可以贷款，我可以自己挣生活费的。那时候，我每天都要去兼职，有时候去做家教，有时候去做促销员，有时候去工厂里面做手工，只要能赚钱的，我都做。一个月大概能赚两三千块钱吧。”
顾修夸奖道：“朵朵很厉害。”
程朵朵得意洋洋地说：“那是，我大一那年挣了生活费，挣了学费，还买了电脑，虽然那电脑是二手的，但是也够用。”
“嗯，都是你努力挣的，很厉害了，那后来呢？”
“后来啊，大二的时候，我攒了三年的学费了，那时候听说有留学的项目的，那是公费的，但是需要生活费，来回的机票费用，半年加起来起码要个五六万吧，我就想着我攒点钱，到时候一定要争取出去留学。”
“可是，后来我爸生病了，家里没钱治病，我后来才知道，我奶奶说她不舒服，让我爸给钱治病，我爸就给钱了，实际上，我奶奶没生病，是因为程军想要买车，他们用这个理由诓骗我爸给钱。后来，我妈问他们要钱给我爸治病的，他们没给。我就将自己攒下的钱我我爸治病了。”
程朵朵说着说着，眼圈红了起来：“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程军要什么，奶奶就给他什么，如果不是因为我们读书不要钱，只怕还不愿意让我读完初中。”
“我就很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么重男轻女，我和娇娇她们从小就要干活，做饭洗衣服都是我们的，家里农忙的时候，我们还要下地。可是程军从小到大想要什么有什么，什么活都不用干。”
“我上高中的时候，程军想要电脑，那时候的电脑还很贵，我奶奶没钱，就让我爸给钱，我爸说这钱是给我上学用的，我奶骂我爸没良心，她还以自杀相逼，我爸害怕她出事，就答应了。如果不是我妈以死相逼的话，我根本没办法上高中。”
“有时候我是怨我爸的，如果不是他的愚孝，我妈就不用吃那么多的苦头，我上学也不会那么费劲，如果他再强大一点，是不是我们就不用那么难过了？”
程朵朵说着，眼泪哗啦啦地流着，“我真的很讨厌那一家子，趴在我爸的身上吸血，那么自私，到头来我爸也还是落得一个不孝的罪名。”
“我毕业了之后，我就很努力，就是为了赚钱，我想，只要我有足够的钱，我就可以让我自己的生活好起来，我也可以让我爸妈的生活好起来，只要我有足够的钱，程楠想要出国留学就出国留学，不用像我一样，错过了自己的梦想。”
她的泪水在流，眼底空洞洞的：“我现在有钱了，我能养活我自己，能养活我的家人，我也和我讨厌的家人断绝关系了。可是，可是我还是很害怕。”
顾修轻轻地替她擦着眼泪，轻声问：“害怕什么？”
程朵朵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扑过去抱着顾修：“我害怕我活成了他们，我害怕自己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模样，我害怕自己变得自私自利，我很害怕。”
顾修真的恨不得灭了老程家。
他将女孩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慰道：“不怕，不怕，有我，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你做什么都是对的，朵朵，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好。”
程朵朵抱着他哭得不能自已。
过了许久，她才停下了哭声，忽然推开顾修，眼里还有泪水。
望着顾修漆黑的眸子，她问：“我可以睡你吗？”
顾修的脑子一下子就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