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还挺担心，总觉得沐云飞和顾子絮这段时间在闹别扭。
应当是沐云飞惹顾子絮生气了，所以沐云飞怎么哄都哄不好，甚至顾子絮还气得昨晚都要跟沐云飞分开睡了。
也好在后来总算是和好了。
顾子絮却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他都忘了！
昨晚他本该是在马车上睡觉的，他也确实记得自己就是在马车上睡的，只是后来做了个噩梦醒来就看到沐云飞，然后就……
芸娘看顾子絮脸色不太好，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便猜出他们还尚未完全和好。
心中也替沐云飞着急。
只是，这毕竟是别人的事情，她不好干涉太多，便索性转移话题，笑着说：“我们再赶一日的路程，便到杭天寺了，还得多谢公子与恩公护送我们到此。”
顿了顿，她又道：“只是……一直不曾问过，两位为何要帮我们呢？”
她不是一直没问过，而是试探了许多次，但都被沐云飞绕过去了。
起初芸娘也警惕，也担心，可这一路上也遇到过几次追杀，都是沐云飞帮助他们化险为夷，这份恩情无论如何都是记下的。
如今要到杭天寺的，芸娘才又重新问起。
顾子絮想着芸娘应该还是很警惕的，其实之前也给过理由，但都模棱两可，所以芸娘才想着问得更具体些。
好一会儿，他才道：“其实，我们救下你们，除了是见义勇为，见不得你们被人这般威胁囚禁，还有便是我们与苦雨大师也是旧识，想着正好顺路，这才带上一同前往。”
顿了顿，又道：“我们这次出行，本就是为了去见苦雨大师的，之前几次求见都因着各种缘由不得，这次……也是听闻苦雨大师病重，才想着再来看看。”
芸娘闻言，呢喃道：“原来是这样啊……”
顾子絮轻声道：“你不用担忧，我们把你们送到杭天寺后，不会为难你们，也不会以此强求什么，若是苦雨大师还是不愿意见我们，我们会自己另外想法子的，绝没有拿你们威胁苦雨大师的意思。”
芸娘也赶忙道：“公子误会了，我并没有这般怀疑，若能帮上你们，芸娘自然也是愿意的，别说你们一片真心，便只是为了利用我们见到苦雨大师，也是无可厚非，芸娘又怎么会怀疑你们的用心。”
她又道：“我只是在想一件其他的事情，这才……”
顾子絮笑笑道：“没有误会便是最好，还有一日便到杭天寺了，你也不用担心，等见了苦雨大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芸娘点点头。
她想起了镖局满门被灭时的惨状，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小公子在她怀中睡着。
不过几岁的小孩子，长途跋涉，这一路上却不哭不闹。
不是因为懂事，而是因为被迫长大了。
*
这一路上也还算是顺利，天黑之前，也总算是赶到了杭天寺。
本来顾子絮是应该开心的，毕竟见到了苦雨大师，拿到了东西，他也算是完成了任务，之后便可以进入九川城，成为其中的一员。
可他之前以为自己头上的进度条是剧情进度条，现在得知……是需要跟假的城主这样那样才能得到抽奖的机会，心情便十分复杂。
他并不想彻底掰弯自己。
可若是不掰弯自己，便无法抽奖，无法得到回家的机会……
还有，若是他真的进入了九川城，还能这般时时刻刻跟假城主在一块儿吗？
要是之后一直没机会见面了，那……进度条没有进度，岂不是无法抽奖，无法回家了？
本来今天还很高兴沐云飞总算没像之前那般占有欲那般强烈，如今才过一日，便要因为不能回家的事情而感到为难。
唉……
接待他们的是一个小沙弥，听闻芸娘与小公子皆是龙元镖局的人后，便赶忙把他们带进了会客的院子。
没一会儿，住持便来了。
一番寒暄，得知了龙元镖局灭门的真相，住持叹气连连。
随后找人安顿了芸娘和小公子，可从头到尾没说苦雨大师在哪里，也没解释他为何不出来相见。
顾子絮皱眉，隐约觉得想要见到苦雨大师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他也没敢说话，而是看向沐云飞。
沐云飞便开口道：“敢问住持，苦雨大师可在寺中？”
他问得直接，住持也回答得直接，双手合十朝着沐云飞微微俯首点头，算是礼貌致敬，“这位，便是沐城主了吧。”
沐云飞面上没什么表情，顾子絮却是震惊不已。
他们方才简单介绍了自己，却没有直说名字，更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且沐云飞在江湖上出现从来都是带着面具的，替身们更是各有各的样子，但大多数时候都会带着面具。
住持又是如何得知沐云飞的身份？
沐云飞淡定接话，“是我。”
奇怪的是，九川城被江湖中人视为魔域，沐云飞更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住持面上却没有任何异色，像是在与一个普通人说话。
他说道：“沐城主，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这回沐云飞那面瘫的表情出现了裂痕，“你认识我？”
是认识，而非见过。
住持道：“沐城主二十年前，曾在寺中小住过一段时间。”
二十年前……
沐云飞心中起了波澜，面上却未显。
二十年前，便是家中经历灭门惨案之时，那时候他年纪尚小，对当年的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只隐约记得当年是有人从尸山血海中把他救了出来，而后，在外赶回的忠仆带着他一路逃亡，直至他九岁那年，这种四处躲藏的流亡生活才结束。
他记得自己住过破庙，住过深山老林，住过乡下的小破屋，甚至在大街上伪装成乞丐乞讨过……
却对杭天寺，毫无印象。
住持叹了一口气，“当年，沐城主年纪尚小，经历了这等惨案后受了刺激，生了重病，高烧不退，那位余先生便将你送来了杭天寺，是苦雨大师亲自照顾的你……”
醒来后，天天哭着喊着要爹娘，苦雨大师便每日哄着他，想着法子逗他开心。
时间久了，小沐云飞便格外喜欢黏着苦雨大师，还整日跟着他去打坐念经。
那会儿毕竟还小，对于生死分离之事不懂太多，只当是爹娘出了一趟远门，不要他了。
那时候苦雨大师觉得他可怜，怜悯他满门全灭，又见他念经敲木鱼的时候有模有样，便犹豫着是否要收他做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