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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如墨,一钩月刺破云海,悬于中天。

“你今晚还送我回去吗?”

陆青斐情绪起伏大,眉眼倦怠,明眸洇了桃花雾,烟波淡淡,漾出一抹雨后初晴的好颜色。

她打了个重重的哈欠:“我困了。”

要送就早点送,不送就早点睡。

江珩把陆青斐手里的水杯拿走,放在水晶桌上,弯腰打横将人抱起。

陆青斐勾着他的脖颈,半阖眼,呢喃道:“我不问,你就不说。师兄,你大多时候都很可恶。”

江珩瞥她眼:“少数时候呢?”

陆青斐:“少数时候一般可恶。”

江珩被骂笑了。

陆青斐简单洗漱完,钻进被窝,盖着柔软舒服的被子,没一会儿便熟睡了。

房间昏暗,空调温度适宜,江珩闲散地靠着椅背,一手支着脑袋,一手穿进被子里握住陆青斐的手,久久凝视双眼阖着,鼻息清浅起伏的她。

卑劣的师兄擅自把心魄给师妹,硬要纠缠不休。

他能为她做一切,唯独不能听她的话忘记她。

那个在清醒时说着“师兄,我不喜欢你身上沾血”,迷糊时却不把他咬出血不罢休的她,叫他怎么忘得了。

世上除了她,不会再有人能占据他的身心。

他对她有很多荒诞旖旎的幻想。

春潮带雨,交颈相缠,情动之时她会蹙眉狠狠咬上他的肩膀。

他将她禁锢在身前,轻吻她湿透的额发,晕红的眼尾,而她雾蒙蒙的眸子摇曳着他的喘息。

江珩伸手,指尖顺了顺陆青斐枕头上乌泱泱的长发,指腹又点在她眼尾处。

这是一双水光潋滟的眼,会怒会笑。

唯独不会哭。

他就是要她每一天都平安快乐。

-

另一侧,玄武大陆,境之巅,唯有天道可达。

天未放晴,云雾缭绕,苍穹涂着青灰的釉色。

天道离崖看向躺在一根藤蔓上,悠然自得,胜雪白衣绣满华丽花纹,容貌绝美出尘的少女,恭敬地双手握拳作揖。

“前辈。”

少女单手枕在脑后,余光瞄了眼他,嗓音清冷:“如何?”

离崖轻笑一声:“你赢了。”

大道无情,天道亦如此。

少女于世间唤十六,万年前也曾是一名修者。

大道的规则,只有经历最残酷的绝望,才能最彻底的成长。

亲眼目睹兄长、姐姐、父母、宗门的死亡,了解真正的悲伤,从应有尽有变成一无所有,她踩着累累血骨,于惨烈绝境逢生。

死亡是世间巨大的推力,让人看破爱恨,看破情仇,从此再无贪欲再无软弱。

少女孑然一身,突破自己,问鼎无情大道,根据命运的安排维持世界的稳固运行。

“当年你到另一个世界,去接触那位人界灵脉选择的主人。”离崖吊儿郎当地靠在树枝上,掏出一颗桃子边吃边说,“早知道陆青斐看似无情实则有情了吧。”

少女闭目道:“看破一切,无贪欲无软弱,却没有走向自毁。她比我们更适合做天道。”

闻言,离崖脑袋稍偏,看着她,眯眼道:“强者注定是孤独的,玄武大陆的陆青斐是强者,但并不孤独。你当初许愿,绝对不能让她一个人。但怎么也想不到她宁可孤独,也要回现代世界吧。”

顿了顿,他啧一声:“前辈你也挺感情用事的。”

少女不以为然:“大道把陆青斐送过来,在她选择回去后没有剥去她体内的人界灵脉,你以为是大道不想吗?”

大道想让陆青斐成为无情天道的一员。

费尽心思却同化不了她。

“大道真不道德。”离崖咬着脆桃,“把陆青斐弄到这里就算了,非要等我输给她再告诉我。”

少女笑了声:“技不如人。”

“前辈,我都替你背锅了,你就不能不损我吗?”离崖无辜道,“你把她师父和三个师兄送到现代世界,差点让我死于他乡。”

“你们家族的后人不挺厉害嘛。”少女始终从容不迫,微微笑道,“背锅挺好。”

离崖:“……”

离珩那小子贪图陆青斐,甘愿为爱背锅。

分明是猪油蒙了心,脑袋勾了芡,浓雾迷了眼。

哪里好了!

少女手背搭在眉骨上,语速平稳:“世界修复如何了?”

“还差最后一个,只能等陆青斐去做。”

沉默须臾,离崖问:“前辈,你觉得她知道多少了?”

少女道:“全部。”

离崖惊讶:“这么快吗?”

少女唇角荡起一抹笑:“没办法,太聪慧了。”

离崖:“……”

你就夸吧。

-

天空似砚台里注入了清水,浓墨化开,东边天际泛起鱼肚白。

陆青斐迷糊醒来,映入视线的是单手支着脑袋,刚闭上眼的江珩。

她掀了掀眼皮,眼波流转,静声看着他。

师兄出现在她面前,肯定是解决完那边的事情了。

好半晌,陆青斐收紧五指,回握住江珩的手。

师兄。

这一次,我抓住了留住你的机会。

许是感受到她的动作,江珩轻撩眼皮,陆青斐问他:“你怎么不上来睡?”

两人什么都做过,同床共枕也有。

生理、心理和感情三者皆备,陆青斐并不介意江珩对她的渴望。

躺床上,视野受限,他不能一整晚都看着她。

江珩没解释,只说:“今晚再一块睡。”

他不嫌累,陆青斐也不管了。

她起来刷牙洗脸,江珩叫人把备早餐。

这间小栋别墅是平日工作繁忙,来不及回蘅芜别庄,用来休息的。加上江珩对个人隐私保护要求高,只有打扫卫生的管家隔天来。

陆青斐从楼梯走下来,江珩正在前院花园打电话,旁沿一对树藤抱合,枝叶相依。

知道这是他的地方,她没客气,走到厨房,打开冰箱。

然而里面除了瓶装水什么都没有。

陆青斐随手拿一瓶冰水,咕噜噜喝进肚。

前院的江珩回头看见这一幕,额角轻抽,寥寥几句挂掉电话,朝她走去。

陆青斐看着神色冷峻的男人,不紧不慢把瓶盖拧好,冷静说:

“你这冰箱怎么什么也没有?”

师妹再清楚不过她的身体情况,却还是要四季都吃冰。

江珩气无处发,只略沉着脸问她:“想买什么?”

陆青斐想说各种冰淇淋,抬眼望着他不太好的脸色,咽了回去。

师兄特别在意这个。

估计担心她会被冻死吧。

“吃的吧。”

陆青斐把瓶装水放在桌面,微仰起脸望着生闷气的江珩,转了转眼珠子,每回都觉得新奇。

冷的是她,又不是他。

他生什么气啊。

陆青斐叹口气,踮起脚,伸出双手抱住江珩的脖子,在他脸颊安慰性地亲了下。

“早饭……”

话语泯灭于唇齿。

江珩反客为主,垂首亲陆青斐的唇,一边亲,一边握住她的腰,把人她往自己怀里带。

陆青斐揽着他脖颈的指尖发颤,被不轻不重地咬一口,想后退,却又被他手掌禁锢住,无法逃脱。

腰间的手亲昵又酥痒。

陆青斐气息混乱,仰着头有点累,被男人带到沙发,还没喘气,他再度覆上来,缱倦的啄吻变成温柔的深吻。

陆青斐安静回应,神思很快被江珩勾走。

唇瓣相碰、辗转,后脖细腻的肌肤被他带薄茧的五指轻轻摩挲,引起一阵颤栗。

“别……”

江珩掌握着分寸,压下身撩拨陆青斐。

她吐字艰难,每想开口又被他堵住。

他心里受不住,便让她身体也受不住。

只不过,一个是难受的受不住,一个是快感的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