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她很快就要死了?”
知道鹤乔回宫的阵势后,虞欢怒火攻心晕了过去。
乍然听到鹤乔病危的消息,她心底的郁气瞬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疯狂和喜悦。
虞鹤乔要死了?
哈哈哈哈!
一个从出生就被断定活不了多久的人,却硬生生多活了这么多年,她早就该死了!
冷静下来后,她抓住前来传话的宫女,“这消息可是真的?你没听错?”
得到肯定答案后,虞欢抓了一把金豆子塞给宫女,“继续打探消息,随时向我汇报!”
待宫女走后,虞欢便按捺不住的在宫里庆贺了起来。
哥哥被幽禁,母亲被废,舅舅一家横死,无一不和虞鹤乔有关。
终于,虞鹤乔要死了!
……
鹤乔宫中,太医和民间来的白胡子游医出出进进,每个人都神色凝重,愁眉紧锁。
“父皇,您歇一歇吧,若安国醒来看到您这个样子,一定会难受的。”
然不论旁人怎么劝,天子都充耳不闻。
他大刀阔斧地坐在殿中,一双锐利凶狠的眼睛时刻盯着四周。
正在这时,一个近侍匆匆走来,附身到天子耳边说了什么,天子当即暴怒,“该死!”
太子问发生了什么。
近侍看了眼天子,随后道:“三公主招揽了一群宫人,正在饮酒作乐。”
可这宫里,有几个是真正的蠢人?
那些宫人哪敢作死,纷纷跪了一地,劝三公主谨慎小心,反而被打得体无完肤。
太子听罢,沉着脸对天子道:“父皇,此等小事,儿臣去处理即可。”
天子闭了闭眼。
太子可以走,他不能走。
他必须坐镇此处,震慑鬼伯,不让那些躲在阴暗之处的东西碰到他女儿一分一毫。
而太子出去后,便看了一眼等在外头的众人,他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或担心或憔悴或痛苦的脸,最后落到了神色阴郁满身煞气的李覆身上。
太子道:“孤听闻民间有些地方有冲喜的传闻,也不知是真是假,你可知?”
李覆心里一动,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腰间的佩刀,他冷冷道,“殿下,真真假假,一试便知!”
太子:“随孤来。”
其他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却明白太子这是要杀人了。
大约一刻钟后,太子回来了,他脸上多了几分冷厉和嗜杀,身上亦多了几分血腥气。
就在这时,殿门口响起了李沧的声音。
“公主殿下醒了!”
太子顾不得更换衣物便跑入殿中,其他人亦都面露欣喜。
鹤乔一睁眼,看到的便是神色憔悴,眼睛猩红,下巴上长了一茬胡子的谢玄。
再之后,眼前的人影多了起来。
父皇,母后,李沧,老太医……
“扶我起来。”
鹤乔声音艰涩,说完,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臂便从她的颈下穿过,将她整个人揽入了怀里。
换做平时,谢玄若敢这么做,天子和太子一定不会给他好脸色,然而此刻他们只关心鹤乔的身体。
“父皇…母后……”
一句话没说完,她又咳了一声,喘了半天的气。
天子眼眶猩红,心如刀割。
皇后则转过头,掩面失声痛哭不已。
太子把李沧端来的水捧到鹤乔嘴边,“先不要说话,喝一点水。”
鹤乔就着杯沿抿了一口水,又朝太子笑了笑,她本意是想安慰太子,可太子却忽然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好半天,鹤乔才听到他说了什么。
他说:“安国,我不做太子了,我也不当皇帝,哥哥把太子之位给你,哥哥给你做丞相,只要你好好的!”
但这是不可能的。
三年前,在老太医面露异色之前,鹤乔便已经察觉到了她身体的异样。
她当过很长时间的植物人,也学过医,她知道自己的身体正在不断衰落,所以她才拼命地做事,只为了不留遗憾。
可如何能没有遗憾呢?
人生本来就是由一个个未竟的遗憾组成的。
她长吸了一口气,重新看向太子,“皇兄,卫钧他们在吗?”
李沧立即去传话。
眨眼间,卫钧等人都故作镇定地走了进来。
一看到鹤乔的模样,卫钧率先忍不住哭了起来。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镇定自若,什么礼仪教养,大步扑到了床榻前,崩溃出声,“姐姐……”
听着他哽咽的声音,众人不由都眼眶一红,心如刀绞。
而谢玄则微微抬眼,凌厉的眼神像极了护短的野兽,可在看到卫钧那张满是泪痕的脸,又收起了眼底的凶狠,轻轻一叹。
“卫钧,你是天生的将帅之才,但…过刚者易折,善柔者不败……”
鹤乔吃力地停下喘息时,卫钧迫不及待地保证道:“姐姐,我会收敛性子,不会与人冲突,你快点好起来,我做你的大将军!”
卫钧之后,又是王霄,她是被卫卿和顾长搀扶进来的,鹤乔祝她永葆初心,永远做她自己。
对卫卿和顾长都是稳重而通透之人,鹤乔没什么好提点的,只是与他们告了别。
周剧一上来便下跪行礼,他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殿下,若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遵守军令!”
但他也一定会将武安侯揍一顿。
鹤乔欣慰地笑了,“周剧,你很好,大盛需要的便是你这般忠君之士。”
周剧浑身一震,泪落如豆。
轮到张繇,他哭得跟个傻子一样,走路时腿脚都不听使唤,走两步就自己把自己绊倒了,最后爬着来到了窗前。
“老师——”
鹤乔道:“你感兴趣的那些算学问题,我都已经写下来了,李沧会将它们送到你的手上。”
张繇心头一颤,顿时哭得不能自已,他也喊出了那句无人敢喊的话。
“繇,拜别老师!”
众人面色一惊,都向天子看去,却见天子紧闭着眼睛,仿佛没听到张繇这大逆不道的话。
最后来的是李覆。
他刚杀了人,一身玄衣沾了不知道多少血,还没走近,众人就闻到了他身上浓厚的血腥气。
“殿下!”
他单膝下跪,仰头看着鹤乔,似乎在等着最后的使命一样。
鹤乔抬了抬沉重的眼皮,看了他一眼,“李覆,你还记得血衣卫的宗旨吗?”
李覆神色坚毅,目光如炬,他道:
“血衣卫,忠于大盛,忠于陛下,斩尽贪官污吏,诛尽为恶之人,还天下海晏河清,誓死守卫大盛疆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