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巍想起什么，缓过一阵的不适，点了点头。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肩膀却是传来一阵疼痛，左手握紧的时候，忽然发现手里抓着什么，低头一看。
握在掌心的手指，跟妈妈的一样，看似纤细单薄，但却并不羸弱。
楼巍缓缓松开手指，指间还残留着一丝余温。
顾瑭收回手，双手插入校裤兜里。
“你……晕血啊。”
“嗯。”
难怪那天台阶上甩开他的手。
难怪垂死挣扎不想来医院。
“当时为什么不说，知不知道这样真的很吓人。”
在出租车上的时候，还以为他痛到颤抖，没想到是心理因素作用。
“对不起。”
“你真是……”顾瑭有气都没处发，真的吵个架比不吵架还难，明明是他硬要带对方来医院的，“你晕自己的血吗？”
“不知道。”
“幸好你不是女孩子，不然每月怎么办？先天的还是后天的？”
楼巍抿着有些干燥的嘴唇，在顾瑭以为对方不会开口的时候，蹦出两个字。
“后天。”
顾瑭也不意外，一般先天也不会那么难以开口，这可能已经是对方能说的极限了，他也没有再问，不知道跟胸口的那道伤疤有没有关系。
沉默中，楼巍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身体却是晃了晃，顾瑭眼疾手快扶住。
“去哪儿？”
“回学校。”
“再躺躺。”
“没必要。”
“费交了。”
“去退掉。”
“我就不信制不了……”
两人正僵持着，病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进来一个行色匆匆的女人，女人直奔病床，脸上满是担心。
“巍巍啊，怎么晕倒了，哪里不舒服？”
“老板娘？”顾瑭认出来人，正是女儿面馆的那个端面阿姨兼女主人。
难怪接电话的时候，觉得声音有点耳熟。
对方脚上还穿着在店里的平底鞋，外套的衣领有一角还翻折在内，看来出门很匆忙。
他已经尽量往轻的说了，可能这才是真正关心的人才会有的反应。
女人闻言抬头，也认出了人，她对这个男生也是印象深刻：“啊，是你啊，我记得你，我是楼巍的姑姑，邱燕。”
邱？不该姓楼吗？
“原来您就是姑姑啊，姑姑好啊，我是顾瑭，没想到您口中说的……”顾瑭看向楼巍，“高高瘦瘦，乖乖巧巧，成、绩、也、好的侄儿，是我那在学校最亲密无间的同桌兼室友兼队友啊～”
顾瑭的尾音有几分上扬，扬得楼巍曲了曲指关节。
“那你就是桐桐口中的漂亮哥哥吧，真是太巧了，上次真的麻烦你照顾桐桐了，今天又麻烦你照顾巍巍了，巍巍平时不爱说话，很少有交好的朋友，我叫你瑭瑭好吗？”
顾瑭笑容微滞，又瞬间扯起：“好啊，姑姑。”
“欸～以后多跟巍巍回来玩啊，姑姑家里有很多好吃的，桐桐还老是提起你呢。”邱燕越看顾瑭越喜欢，是很漂亮精致，跟个明星似的。
顾瑭扬起一抹灿若星辉的笑容：“好的，姑姑，您让他带的早餐我也很喜欢，桐桐放的牛奶也很有爱。”
楼巍一言不发地看着最亲密无间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对方的姑姑。
邱燕上上下下察看了楼巍，见他精神状态不错，便去问经管医生了。
顾瑭双手环胸倚在床边，似笑非笑：“成绩也好？楼哥，300分，你是怎么跟姑姑说的，才让姑姑有了错觉。”
姑姑姑姑的，叫上瘾了是吧。
“我……以前成绩……还行。”
“哦～懂了，这事你可以骗我，没关系的。”
楼巍：“……”
“我姑姑对成绩的要求也不高。”
“这么善解人意的姑姑，我已经认下了，放心，既然你想好好学习，接下来我一定会帮你提高成绩走上巅峰！”
楼巍：240分的到底是谁？
过了一会儿，邱燕回来了。
“巍巍啊，我问过医生，医生说片子拍起来没有问题，没有骨折，没有错位，万幸，就是肩膀撞击有些软组织损伤，这样，你在医院休息一晚，明天再让医生看看怎么样？”邱燕问道。
“我想现在回学校。”楼巍实在无法忍受一身的汗液，也闻不惯医院里边各种气味，虽然这个房间隔绝了一些。
“楼哥，听姑姑的话，多留一晚观察一下。”顾瑭跟着劝道。
“我要回去洗澡。”
“洗澡啊，多大的事，我给你擦擦得了，放心，我一定会像对待国宝级的古董瓷器一样给你360度无死角的呵护保养。”顾瑭诚恳。
本来还想缓一下的楼巍，一字一顿：“现在就出。”
顾瑭有些失望和惋惜：“还从来没人享受过这个待遇呢，真的不考虑一下？”
楼巍蹦出四个字：“立刻马上。”
“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是伤患你最大，我还能不依着你。”顾瑭千依百顺地道。
邱燕看看坐着的，又看看站着的，感觉多余的好像是她。
“当然一切还是听姑姑的。”顾瑭道。
邱燕很多时候也改变不了自己这个侄儿的想法，否则他也不会在这个地方了。
“明天是周末了，那别回学校了，跟姑姑回去吧。”
楼巍迟疑一瞬，顾瑭笑着开口。
“姑姑，我俩还是回学校吧，这事儿我全责，放心，我一定能照顾好他，再说万一需要端茶倒水，揉臂捶腿，打扇拉被，擦肩搓背，您和姑父还有小表妹也不合适。”
楼巍：“……”
“哦哦，那巍巍决定就行。”邱燕还在茫然，她侄儿原来这么娇气的，真不知道啊。
楼巍没有解释，冷硬地道：“我先去一趟洗手间。”
“去吧去吧，毕竟打了几瓶吊瓶，需要我给你拉下裤子扶着……”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巍巍脾气一向是挺好的。”邱燕挂着勉强的笑容解释，可能刚起来，在她不知道的什么时候，又有了起床气？
她只生了两个女儿，没有养过儿子，这个年龄阶段的男孩子，想些什么真的有点难琢磨，回头还得跟人请教请教。
“是挺好的，都怪门它不懂事。”
邱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