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突然有声音出现,沙利叶面上表情依旧淡然,脑袋上黄澄澄的眼珠尽数绽开,盯向背后的棺材,仿佛在预料亡蝶葬仪必将会从中出现。
他不紧不慢地从内衬口袋拿出魔弹,道出心中疑问:
“是的,这枚魔弹,您应还记得吧?”
“咳,当然记得。”企图吓唬人的蝴蝶先生见没达到目的,拢了拢触角,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依我对那位旧友的了解......我也不知道。”
“您真是幽默。”
沙利叶平静的语调无缝衔接,反倒让亡蝶葬仪感到不好意思,它终于是肯从棺材里钻出,飞到对方的肩膀上,语无伦次地解释道:
“毕竟...毕竟,魔弹它留下的子弹,能够用于传达某种信息,只是表现形式过于单一,仅仅有闪烁发烫...若他只传达简单的指令,那倒是好推断......”
“所以,您一开始可以看懂它在传达何种指令,而信息种类变多后,您也记不清了?”
从简短的话语得出基本推论后,沙利叶自觉地为亡蝶葬仪补充结论,以便减少语言传达上浪费的时间。
“是的,我曾在这个问题上与他沟通过...”
亡蝶葬仪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无情打断:
“简而言之,您无法提供帮助。”
“是的...插句题外话,比起现在,我更习惯你之前的说话方式。”
亡蝶葬仪被对方的直白给噎住了,不忿地抱怨着。
早知道就不放任他陷入黑森林的幻境,还忽视审判鸟对他进行帮助时掺入的某些小动作了。
如它所料那般,失忆前的沙利叶有着情感缺陷。
失忆后遗忘一切还是个正常人,可记忆一恢复,这问题便会暴露无遗。
可它不是医生,治不了这种毛病。
亡蝶葬仪的抱怨却让正欲说话的沙利叶怔了一瞬。
“说话方式...”
“啊,没错,如果你还保留着入职的记忆,应该能想起来,你以前很少会这么正经地称呼我。”
蝴蝶拍了拍翅膀,试探着从他的肩上跃到乌黑的耳羽尖上,除了让对方毛领上的眼珠子多看了它两眼,并未遭到过于激烈的反抗。
要在以前,沙利叶会像突然被拔了鳞的蛇一样痛得一颤,然后泄愤似的把它丢进棺材里。
这漆黑的羽毛如今成了沙利叶身体的一部分,自然是不会再被外界刺激整出排异反应了。
而沙利叶因亡蝶葬仪的无心之言陷入了沉思:
在安吉尔和其他同事的面前要维持自己之前的性格与行为习惯,避免让他们察觉到异常。
那么异想体该不该被涵括在内呢?
那些没有神智的异想体不在范围之内,不过或许可以考虑在交往较深的异想体面前保持他们所熟悉的印象。
“那好吧。”
想通了的沙利叶立马开始实践,他将趴在耳羽上的大蝴蝶一把薅下,在控制住对方的同时,还不忘控制着脑袋与毛领上全部的眼珠子一同望向手中挣扎的蝴蝶。
“既不知道这颗子弹为什么发烫,也不知道魔弹射手到底想干嘛,想搞清这两个问题的答案,也只剩下直接询问正主这个方法了。
所以——作为魔弹射手的好朋友,你可得帮帮我呀,蝴蝶先生~?”
被无数的眼珠子所凝视,眼前人熟悉的笑容在此刻显得诡异至极,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亡蝶葬仪也被吓得哆嗦了一下触角。
“你转变得可真快...装都装了,能请你至少正常点吗...”看着对方和蔼的微笑,蝴蝶默默把后半句给咽了下去,“罢了,进入收容单元我是爱莫能助了,不过我会尝试联系魔弹的。”
“麻烦你了。”
沙利叶都没注意到在注视的过程中,自己的眼睛所发生的变化,只是点了点头,表示对亡蝶葬仪的感谢。
蝴蝶腾身而起,猛烈拍打鳞翅,抖落了许多闪着银光的黑白鳞粉,鳞粉被风刮散后,藏匿其中的它也不见了身影。
“t-01-68的新型逃匿手段?”
沙利叶反射性条件般的拿出终端来,想将这个还未记录在异想体档案的发现写下来。
但意识到亡蝶葬仪与自己有着密切联系后,他又放下了终端。
从感性上来看,在上司工作面前,应该是朋友更具有优先级。
相处过较长时间的亡蝶葬仪应该可以归类到“朋友”吧。
可规定里又明确写着禁止员工与异想体建立或好或坏的关系。
他感到有些混乱,为保证不会因此降低今日的工作效率,便直接采取了逃避问题的措施——转身就钻进了某位异想体的收容单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