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天一夜的抢救,赵昕还是因伤势过重没能再醒过来。
在医院抢救室外面苦等了一天一夜的老师和同学们无法接受这残酷的事实,无不悲痛万分为赵昕而落泪。
而被赵昕救下的徐放,更是久久地跪在赵昕的遗体旁,既不哭也不说话,甚至不掉一滴眼泪。但任凭大家谁去搀扶他,他都坚决地跪着不起来。
校园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欢笑甚至是读书声。整个校园都为这位舍己救人的英雄默哀。
为赵昕送行的那个晚上,取而代之的是偌大操场上那一排排被点燃的白蜡烛。
这个纪念方式最初是由吴春雨提议的。这种方式,他在电影中见到过。他认为这样能表达同学们怀念老师的心情。他首先和姐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话一出口,便得到了吴潇潇的支持。于是姐弟两个便到班上把这个想法和同学们说了出来,便立即就得到了所有同学的赞成。而当班委会代表同学们把此事向学校汇报以后,也同样得到了学校的支持,教导处同时还把这个活动方式也向全校做了通报:完全尊重同学们的意愿,组成临时领导小组负责协调具体事宜。
于是,小镇里几乎所有商场的蜡烛便都脱销了:
几千支白色的蜡烛在操场中摆出了粗壮的“赵昕老师走好!\"六个大字。
※
一切都恢复了平静:起床;早操;上课。吃饭;自习;就寝……。
生活还是往常一样地往复着。
昨天晚上,这里下了今年最后一场秋雨。天很冷,雨很缠绵。
雨丝特细特长,似乎雨中还有些细微的冰碴。
倒春寒的冷过去了;夏天的噪远去了,而秋天的冻雨,似乎在尘封它一年的故事。
一切都像是在昨天,而一切又仿佛那么遥远……
忽然一个早晨,大地披上了银装。
雪花是那样的纯洁,晶莹,那样欢快,无忧无虑地飞舞着。
凌姗带着女儿来到墓地看望赵昕。她的手里提着一个蛋糕,而秀秀的手里却捧着一捧白色的百合花。
当两个人来到赵昕的墓碑前才发现,这里已经有人来过了:那碑前竟然摆放着一簇玫瑰花,并且那花上的水珠还没有干涸。显然这是被人刚刚放上去的。
那这是谁呢?赵昕在此地是没有至亲的啊。
凌姗疑惑地把目光朝四周寻找过去,却没有见到一个人影。
一定是她。说不定她就躲在哪个碑后。凌姗想。
既然她不想露面,那就尊重她吧。
于是,凌姗便俯下身来,用手轻轻地抚开墓碑底座上另一处的薄雪,之后便把自己带来的鲜花也轻轻地摆在上面,这才说道:
\"老赵哇,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和秀秀给你祝寿来了。生日…快乐…!\"
凌姗说着,声音有些呜咽。
“赵老师,生日快乐!\"
忽然,凌姗的身后传来一群人的呼喊声。
凌姗回头看去,她几乎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她的身后处突然出了一大群人,他们每个人的手中都捧着一支白色的花。
\"你们,你们怎么来了?啊?你们又逃课了?!\"
“哈哈哈…凌老师,这回可是我批准的呀!\"忽然,人群中闪出一个人来,他笑着说道。
“卢主任?你也来了?!\"
卢非的出现,使凌姗感到非常意外。
“哦,是这样。他们说今天是赵昕的生日,想利用体活时间来看看老师,就去向我请假。找你又没找到,于是就请示了老校长,就这样我就带他们来了。\"
凌姗很感动地含泪点了点头。
她抬起头来对同学们说:
“那好吧。同学们,都过来,咱们一起给赵昕老师唱个《生日快乐歌》吧…\"
※
故事说到这里,我想该讲的也基本讲完了。但有些事还得向读者做个简单的交待。
可能您还在惦记着凌姗找没找到弟弟帅帅的事吧?
很遗憾,她一直都没有得张帅帅的消息。那张帅帅他究竟在哪里?是自首去了还是去了无人知道的地方?
凌姗始终没打听到,甚至帅帅的家人也不知道。
另外,咪咪的那桩涉嫌杀人和贩毒的案子也已经终审了结。原公安局副局长张某人以及咪咪,还有老三等人因犯有杀人、贩卖毒品和逼迫妇女卖淫及走私等罪都被判处了极刑和有期徒刑。
当法庭把判决书送达咪咪时,问她上不上诉,还有什么要求时,咪咪果断地摇头表示不上诉。但她却提出死前要见凌姗一面的要求。
按照法律程序,法警便询问凌姗愿不愿意去见咪咪?
凌姗考虑了良久,但最后还是同意了。
或许是出于人道吧,凌姗在去的时候,还特意带上了秀秀。
可能是因为这是母女最后一面的缘故?
咪咪容颜枯槁,很憔悴。昔日的那种精气神儿和自负感早已荡然无存了。她的头发有些蓬乱,嘴唇有也些干涸,整个脸全无血色。手上脚上都戴着很重的死囚镣铐。
望着此时的咪咪,凌姗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咪咪说:
“大姐,你能在我临死之前来看我,我感激不尽,等下辈子再报答你吧。”
凌姗说:“不只是我来看你,我还把秀秀给你带来了。”
咪咪听罢便嚎啕大哭。
半晌,她才摇摇头,又很坚决地说:“谢谢。大姐,你不该带她来,真不该。那个事我是瞎编的。不是真的,真不是真的……。”
凌姗看了看秀秀,怕咪咪说出别的话来,忙一语双关地说:
“不要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放心好了,放心吧。”
咪咪哭得更厉害,她直耸肩头。
凌姗抱起了秀秀,把孩子的脸递到铁窗栏杆边上,对孩子说:
“秀秀,还记得用轿车接你去家玩的张阿姨吗?她在里边呐,你用手摸摸她的脸吧。张阿姨她…她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
“张阿姨,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阿姨…阿姨不会回来了……\"
“那为什么呀?那你就不能带秀秀玩了?\"
\"阿姨…阿姨做了不该做的事…没脸面回,回来了…”
秀秀伸出手小手去抚摸着咪咪满是眼泪的脸,她也不舍地哭了。
咪咪终于控制不住自己了,她疯了般地把脸贴近栏杆,伸出带重铐的手,隔着栏杆紧紧地抱住了女儿,撕肝裂肺地痛哭起来。
……
世界上什么药都可能有,可就是没有后悔药。
咪咪就这样走完了她刚刚30岁的人生之路,带着无尽的悔恨,无尽的思恋,无尽的感激走了……
咪咪后来曾头撞着铁栏杆对凌姗说:她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报凌姗的大恩。她说,如果这世界真的有鬼有神的话,她会在地下保佑她们母女一生平安。
咪咪执刑的那天,天特别的冷。
天灰蒙蒙的,没有太阳,只有西北风和雪花。
凌姗破例地买了一些纸,在十字路口给咪咪烧了。并让秀秀冲着火堆磕了几个头,就算是给咪咪送行。
凌姗这样想:人啊,死了,死了,一了百了。还是多想好处吧。
※
说到这儿,那本书的故事到此似乎也就该结束了。那我向读者再交待一下书中其它的些人物后来的事吧:
先说下教职工吧:
1998年,我们的主人公凌姗,被教育部命名为全国示范优秀教师,并于同年破格晋升高级教师职称。2000年,她还获得了联合国慈善组织颁发的金质“爱心”教育奖章。转年,她拒绝了去省厅当教育处长的调令,仍旧留在学校,坚持一线教学,继续带班。
赵昕:1998年被省政府追认为烈士,并授予省见义勇为英雄称号。
金钊:1996年底退休。退岗不退人,继续留在学校做教研工作;
卢非:晋职无望。在这场风风雨雨中,他幡然醒悟后,主动辞去了教导主任职务,并到一线专心从事外语的教学工作。
另外是关于初二(1)班同学们毕业以后的一些情况,具体是这样的:
吴潇潇:初中毕业后,考进了省轻工业服装设计学校。两年后的2000年,她设计的《风荷》系列《青春美》套装,荣获全国时装设计大赛二等奖。
现在在深圳经营着自己的“青春美”时装集团公司;
吴春雨:因学习吃力的原因,毕业后没有去考高中,而选择了省技工职业学校学习机电。现在在省城曼哈顿机电公司已经升仼总设计师了,因为他还有许多节能的小发明,给公司创造了不菲的业绩,还于2001年获得了全国青年业余发明大赛银奖和省自学成才奖,因此,省里还奖励给他一套两室一厅的住房。
徐放:初中毕业后就被学校保送去了省公安干部警察学校,直到1999年毕业,被分配到市公安局刑警队工作。因业绩突出,屡破大案曾多次立功,并在执行任务时负过伤,被树为省公安系统优秀警员标兵;
至于刘欢、刘全兄妹俩,他们初中毕业后都考上了地方重点高中。高中毕业后又都分别考入鲁艺和省艺术学院学习舞蹈和小提琴。
兄妹俩都于2003年毕业。
刘欢现在省少年宫做专业舞蹈培训教师,而刘全在全国青少年小提琴比赛中获了一等奖后,被学校免试录取为硕士研究生。毕业后留校任教。
对了,还有常燕没说。
她呀,目前已从省师范大学心理学系毕业。正在一所中学当老师呐。至于人们所关心的她认不认亲生母亲一事,那结果还不是很令人满意的。
事情是这样的:
在老师们的动员下,常燕在初中毕业前也确实认下了母亲,并且毕业后也随母亲回了家。但是,由于他们的生活习惯等具体原因,在家生活仅仅三个月,她就又离开了家去高中住校了,直至到大学毕业。至于母亲那里,她也常抽空回去看一看。
每当有人问起她这段经历时,常燕却常常是缄默不语或一笑而过。
那国育新和陈文的去向?
是这样的:他俩呀都考上市重点高中了,而毕业后又同时考入了北方大学中文系。目前,国育新正在一个地级市的团市委工作;而陈文则在一家出版社做出版编辑。
大家都学有所成。
而王丹的情况则就有些特殊了,她当年初中毕业后,就真的随毕高乐的母亲毕淑琴女士去了美国。之后她便在大洋彼岸的加州大学本硕连读。其学费则均由毕淑琴女士无偿资助。
说到现在,似乎还有几个人物的情况没有交待:
毕高乐:于1997年正式成为孤儿学校外教。1999年,他和体育老师大马结婚,现已育有一女;
王美玉:1997年,因参与录制盗版音像制品,被公安机关拘审劳教后释放,于1998年初去了珠海,据说在那里办了一个不错的音乐幼儿园;
大山:1997年底,因制作盗版录音制品和涉嫌经济诈骗,被判处有期徒刑两年,公司关闭。刑满后,听说随着一个非洲的黑人公主去了国外,详情不明;
对啦,说来说去,我们竟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关于秀秀的眼睛!
秀秀的眼睛早就治好了。她眼下正在省城师大附小读书呢。那双大眼睛现在可明亮着哪——
2024年11月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