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信里的叙述下,一个诡异而又无比玄奇的世界在他面前缓缓展开。
在这个世界,真正的主宰并不是自诩食物链顶端的人类,而是“虫”,亦或者说,“豸”。
每个人从出生起身上就寄生着一只“豸”,它影响着一个人的性格和行为。人死之后,它才破开人类的躯壳,羽化成虫。
极少数人可以沟通甚至利用它们的力量,因此也就有了超出常人的身体素质和天赋技能,这类人也被称为异化者。
“豸”分善恶,又有上中下三阶,恶豸异化者在现实中相应表现为恐怖分子、反社会变态、普通变态等等。
成“豸”的数量庞大得超乎想象,但绝大多数时候,它们都蛰伏于地下,荒原,或者无人的角落,但少数时候也会主动袭击人。
于是就需要类似除鬼师的人来解决这些不稳定因素。
翻过一页,下一页空空荡荡地只写着一句话——
“*在看着你,小心。”
第一个字被墨点盖住,虽然不知道这个被抹去的字指代什么,但并不妨碍他自心底生出一阵无法遏制的恐惧。
就好像,真的什么可怕的存在于黑暗中窥伺着,伺机而动。
梁再冰有些神经质地起身关窗锁门,把周围全都翻了一遍,确定没有多出不该有的东西。
身后的衣柜门却“嘎吱”一声动了,梁再冰后背都僵了,艰难地一寸寸转回头看向声源,衣柜被打开一丝缝,黑洞洞的看不分明,却闪烁着两点诡异的光。
梁再冰手攥紧了又松,深吸了口气,猛然起身一把拉开柜门,里面却没什么幽灵恶鬼,只有一只大扑棱蛾子跟他大眼瞪小眼。
这个笨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去了,埋在被子堆里懵懵地抬头看他。
梁再冰气呼呼给他一个爆栗,才坐回去接着看信。
翻到下一页,纸上写的不再是啰里啰嗦的世界介绍,而是梁缘熟悉的不着调口吻。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为师大概已经含笑九泉了。”梁再冰转头瞥了一眼抱着他脖子的白蛾,抿了抿嘴唇又转回去接着看信。
“我体内的‘豸’名为素蛾,极善的化身,没什么大能力,治个小伤口还是可以的。我走之后你一定要找到他,他会替我照顾你。”
“我还给你留了个小册子,算是我自己编的图鉴吧,这些年我遇到的‘豸’都记在上面了,给你点参考。”
信纸后面垫着一个小本子,跟山海经似的画着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旁边还补了几行特性和能力。
梁再冰随便翻了一下就先把本子放在一边,接着看下去。
“我隔三差五就出趟远门是去维护世界和平了,没有背着你在外面吃香喝辣。”
梁再冰不禁哑然失笑。
“我不想让你掺和进这个事情里,才一直瞒着没有告诉你,我一年能有两百天是在医院养伤度过的,就这还算运气好的,我有些同行坟头草都长过好几茬了,嘿嘿我可比他们能活。”
“但要是哪天我阴沟里翻船了,它们一定会找上你的,万事都得靠你自己。要变强,保护好你自己。”
“哎,要是能安安稳稳活到退休就好咯,现在多杀几个,你以后也更安全些。师父我真的很希望你这臭小子一直这么没心没肺摸鱼划水的,永远也不用面对那些东西,一直平平安安的,多好。”
“千万小心,照顾好自己。——梁缘”
穿堂风吹得梁再冰眼睛酸酸的,他揉了一把脸咕哝了一句,这臭老头,死了都不安生。
梁再冰脑海现在乱糟糟的,那些完全颠覆常识的东西纠结缠绕着,完全捋不出头绪。
此时师父房间里的固话突然响了,梁再冰走过去接了起来,想着说不定能给他一点线索。
“喂你好是梁大师吗?”
梁再冰面不改色接下了这个称呼,“我是。”
“我这边遇到一些问题想请您帮忙……”
梁再冰义正辞严地打断他,“不好意思我现在没空……”
“……报酬八千,你刚才说什么?”
“哦哦您听错了我刚才什么都没说,我这边马上就可以过去。”
“好的好的非常感谢大师,我家在运城石头街247号,具体情况我们找个地方见面详谈。”
“我有一个请求。”
“您说。”电话那边非常客气。
“能报销路费吗?”
对面的人听了也沉默,好一会儿才回他,“可以可以。”
梁再冰神清气爽地捏着两张车票坐在候车室等车,旁边是冷着张脸看不出乐意还是不乐意的张十一。
毕竟也不能把小朋友一个人留在山里,万一有个狼啊野猪的就不太好了,就带着他一起去了,反正路费报销嘛,而且还能做做饭什么的。
梁再冰觉得自己简直英明神武。
被他揣在怀里的蛾子动了动,想要钻出来,梁再冰伸出一根手指把他戳了回去。
被别人看到就麻烦了,就比如隔壁那个鬼头鬼脑的小孩,让他看到估计能把蛾子撕成八瓣。
还是我们家十一乖,上得厨房下得厅堂不哭不闹懂事听话十好小孩。
梁再冰默默点头,回去给十一加个鸡腿,长身体呢,再不长高点这身高就有点太虐了。当年缺衣少食的他师父都能给他养到四舍五入一米八,再怎么不济也得把他师弟养到一米七吧。
检票提示音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十一我们上车了。”
十一坐在窗边,梁再冰的位置在他右手边。再右边的位置上是一个看着非常社牛的爆炸头大妈。
“哟,这是你儿子吧,长得真俊,随爹。”
“阿姨我今年二十。”梁再冰尴尬地反驳道。
“哎呀那可不提倡,这么早生小孩。”
……
梁再冰绝望地闭上眼,隔离开大妈好奇的视线。
大妈又转移目标看向十一,十一从善如流,也闭上眼睡觉,大妈只能悻悻地掐灭自己的八卦欲望。
“要到站了。”梁再冰是被十一推醒的,迷迷糊糊睁开眼,觉得有点热就下意识拉开外套拉链。
耳边突然响起大妈曲折高亢的尖叫,梁再冰一下就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怀里的蛾子漏在外面,睡得四仰八叉还流口水。
他火速拉上拉链拽着十一就往火车下面跑。
“好险好险,要是乘务员过来把我师父没收就完蛋了。”梁再冰心有余悸地抹了把汗,掏出电话给雇主拨过去,“喂,你好,我们到了。”
“好,我们在半个小时之后在世纪咖啡屋碰面。”
走进咖啡店就看到满脸焦急左顾右盼的男人 ,穿一身板正西装,看着怪像卖保险的。
梁再冰带着十一走过去,“杨先生吗?”
杨远扫了两人一眼,“梁大师好年轻啊。”
梁再冰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旁边还带着个小拖油瓶,杨远看在眼里,心中不免有些不信任。
“您大可放心,”梁再冰挺直脊背正襟危坐,“我是青山观近百年最有天赋的修士,早就已经出师了,我师父经常感慨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总之就是非常满意我的天赋和……”
梁再冰吧啦吧啦说了一通给杨远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只有被揣兜里的蛾子在愤愤不平地挥拳表示抗议。
梁再冰隔着外套拍了拍他,让他安静点,保持装死的状态。
“还有这是我师弟,”梁再冰拍了拍十一的肩,示意他问个好,“带他出来见见世面。”
“你好。”张十一冷着脸冲杨远打了个招呼。
“哦哦,好。”杨远迷迷糊糊应和着。
“接下来说正事吧,发生什么了?”梁再冰端正了自己的态度,严肃起来。
杨远回过神来,神情变得忧虑而恐惧,开口诉说起了事情的由来和经过,“事情是这样的,上个星期三我刚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