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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佑林眉头微皱,道:“锦州官方说法,是青龙山的山匪下山抢劫,恰好遇到了老爷太太收账回程。”

官方说法?

秦姝两眼含泪,凄声道:“青龙山大当家与爹爹也算有过一面之缘。他若求财,我爹爹富甲一方,那些匪徒劫走爹娘索要赎金,所得岂非更多?”

还不用杀人。

李佑林无声叹了口气,“青龙山山匪猖獗多年,打家劫舍、残害百姓,杀害过往行人商队无数。在下刚到锦州,便听说老爷太太遇害的消息一传进锦州,锦州刺史便派了官兵进山剿匪去了。”

如此说来,似乎的确是爹娘时运不济,倒了大霉才遇到了山匪。

可秦姝总有种感觉:爹娘的死不是意外,而是被人谋财害命!

但是这些话,无凭无据,她也不好对外人乱说。

两人之间一时无话可说,静默一瞬。

李佑林抬眼看看秦姝。

秦姝道:“佑林哥有话但讲无妨。”

“我娘,在秦府多年,如今年事已高。”

李佑林刚刚开了个头,秦姝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如今秦景元夫妇骤然离世,这府里一定人心浮动,再加上西府二老爷一家对东府虎视眈眈。

东府里原来的老人儿,只怕日子不好过。

他是想给刘奶嬷和杏儿赎身。

秦姝原本就打算放两人出府,闻言也不瞒着,直言说道:“如今我身边信得过的人,只有奶嬷和小杏,还有娘亲的几房陪嫁。眼下事多,我还需要帮手。不过佑林哥请放心,时机到了,我自会放奶嬷和小杏离开。”

李佑林点点头,“也好。这些日子,在下会一直留在锦州。大小姐有事需要在下帮忙,只要使人去潼关胡同、门口有棵大槐树的院子寻在下就好。”

秦姝道:“我记下了,多谢佑林哥。”

“大小姐要的东西,在下会尽快找人做好,分批给大小姐送进来。”

“多谢!”

李佑林在府里待了没一刻钟,就告辞离开。

西府主院里,二太太刘迎花听了小丫头的回报,和颜悦色道:“你做得很好。这段时间那边有什么事,大小姐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都好好记下了说给我听。”

小丫头细声细气应了是。

刘迎花叹了口气,道:“我也不是个不容人的,要欺负侄女儿没爹没娘。只是可怜她年纪小,外面的人心眼儿多,怕她再被人给骗了去。”

“小桃的事,大小姐非要打杀了,我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去。等以后二爷过继入了府,便由我护着你们。你们只管放心便是。”

刘迎花朝齐嬷嬷使了个眼色,“你的那些要好的小姐妹,也跟她们好好说说。总归以后,我才是你们府里主事的主子,该听谁的,心里得有个数。”

小丫头再次应了是,双手接过齐嬷嬷递过来的银锞子,道了谢,退了出去。

齐嬷嬷打发了屋里的人,凑到刘迎花身边小声说道:“老奴总觉得这大小姐有些邪门儿,二太太还是要防着她些。她那个奶兄,据说在江湖上很是吃得开,无缘无故背着人见奶兄,别是有什么旁的心思。”

刘迎花冷笑一声,弹了弹指甲,“等棺材进了府,东府里丫头小子一律去给主家守灵。大门二门处全都换成咱们府里的人,凡是出府的东西一律细细检查了,那些首饰珠宝,还能变成扑棱蛾子飞出府去不成?”

齐嬷嬷眉开眼笑,“二太太说得是。”

刘迎花冷着脸沉思一会,又问道:“那一千两银票,给宝财送过去了?”

“早就送过去了。表少爷说了,只要太太吩咐的,一定给您办得妥妥的。”

“让他买几身像样的衣裳,好好捯饬捯饬,别拿着银子舍不得花。等事成,总少不了他的好处,好日子可都在后头呢。”

齐嬷嬷连声答应了。

正说着,门外有人回了声,“老爷回来了。”

刘迎花连忙站起身迎了出去。

秦景昌一身细布长袍,提着一只紫砂壶哼着小曲儿走了进来。

刘迎花笑道:“老爷可是又有什么高兴的事儿?”

秦景昌叹息着,舒舒服服坐到刘迎花让出来的软榻上,“适才听刺史府的小厮说,程大人已经派官兵去了青龙山。这青龙山山匪作恶多年,总算要被清剿干净了。”

刘迎花眼睛一亮,叹道:“是呀,要是这山匪早被清剿,大哥大嫂就不会……”

她拿帕子摁了摁眼角,轻轻叹了口气。

“老爷太太,东府那边,灵柩入府了。”

秦景昌和刘迎花同时跳了起来,互视一眼:东西两府一墙之隔,东府哭声震天,已经传了过来。

两人迅速唤了丫头,将身上一应簪环全卸了,换了素服,迅速出了门。

东府内,秦姝趴在娘亲的棺木上,哭得悲痛欲绝,“娘亲,娘亲,您别走啊,您回来看看我……爹爹啊……”

春嬷嬷和刘嬷嬷泪流满面,一边一个扶着秦姝,“大小姐,大小姐先让老爷太太回府。”

秦姝已经哭得浑身发软,完全靠两位嬷嬷搀扶着,跟在灵柩后面进了前院正房。

灵柩进了房,秦姝哀求抬棺的人,“开棺,我要看看爹爹和娘亲。”

春嬷嬷哭着劝,“大小姐,还是别看了吧……”

“不,我要看,让我再看一眼,就看一眼……”她已经很多年没见过爹娘了,哪怕是梦里,也不曾梦到过。

她太不争气,把爹娘一辈子的心血拱手送人,自己还落了个枉死的下场。

想来,是爹娘也恨她不争气……

她不断哀求着,“就看一眼,让我看一眼……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我再也看不到他们了……”

秦景昌和刘迎花急慌慌赶了过来,连忙上前劝阻,“侄女儿,二叔也理解你的心情。可是逝者已入棺,不好再开啊。”

“那是我自己的爹娘,他们是我的爹娘!”秦姝哭得声嘶力竭,哽咽难言,“为什么不让我看?为什么?!你们怎么能那么狠心……”

看着秦姝痛到目眦欲裂的样子,春嬷嬷大声喝道:“开棺,让大小姐再看看老爷太太。”

“放肆!”秦景昌上前,扬起手一巴掌打在春嬷嬷脸上,“无义老狗,侄女儿不懂事,你个老狗起什么哄?!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