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千尘回到廉贞殿时,蓝灵儿仍未醒。
阿黄守在床边,见他进殿,忙跑过来咬住他衣袂,往床边拖,嘴里还发出急促的“呜呜”声。
察觉不对,他闪身来到床沿,发现榻上少女光洁的额头已布满细密汗珠,隐有结冰之意。
互换身体这些年,他第一时间便知,这是寒毒发作。
于是抬手,掀开被子,果然扫见大红喜被,已晕染出一片血渍。
“疼,别动我。”蓝灵儿嘤咛一声。
正打算把人抱起的白千尘动作一僵,心,蓦地揪起,“灵儿,坚持一下,我传音把七师弟叫过来。”
“嗯。”
“我先给你换一身衣袍,去软榻上躺会儿,好不好?”他声音轻缓,像哄小孩。
蓝灵儿柔若无骨般依偎在他怀里,“要白哥哥抱过去。”
白千尘忙把人打横抱起,往屏风后走去。
一记清洁咒落在身上。
蓝灵儿动也不动,任由他给自己换上一袭新衣袍。
铜镜内,少女脸色在火红衣裙衬托下,惨白的像是即将裂开的碎玉,再经不起一点摧残。
收拾妥当,她懒洋洋躺在软榻上,看白千尘忙里忙外。
她也没想到,寒毒之症,会严重到这种地步。
痛。
太痛了。
肚子好像被什么东西搅碎一样,连带五脏六腑都痛的开始抽搐。
真不知这些年,白千尘是怎么坚持过来的。
看来……
进秘境后,寻找烈焰仙菇之事,刻不容缓!
慕云寂收到传音,立即飞来玉衡峰,刚走进廉贞殿,就看见自家五师兄正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哄媳妇吃下去。
待看清蓝灵儿惨白如纸脸色,眼神里满是不赞同,“五师兄,怎么才一天,你就把人折腾成这样?”
“怪不得一大早就跑我那求药。”
“灵儿丫头昨天还活蹦乱跳的,今天连床都起不来了。”
白千尘被说的不吭声,幽怨的目光落在蓝灵儿努力憋笑的脸上。
后者偏过头,不看他。
“七师弟,灵儿是寒毒发作,你给她施几针,止住疼痛。”
“原来是寒毒?”慕云寂不再调侃他,迈步走来,抬手抓过少女纤细手腕诊脉。
他许久不语,眉头越皱越深。
“不对。”
“不只是寒毒,定还有别的什么。”
说着,他目光忽地注意到蓝灵儿的手背,生出一道细细的黑线,痕迹太浅,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是……无灭魔尊的祭神之术?”
白千尘听了他的话,忙掀开广袖,才惊觉,不知何时,禁术竟转移到蓝灵儿的身体里。
难道昨夜使用的献祭,成功了?
可他也不知,会与蓝灵儿换回身体,“七师弟,先稳住祭神之术,容我想想办法。”
他声音轻颤,显然并不像表面那么淡定。
慕云寂拿出银针,在蓝灵儿身上扎几下,“放心,暂时无事。”
“当年你昏迷五年,不是也醒过来了?”
“还有不到半年时间,我们就能开启秘境,也许会有机会找到解决办法。”
他施针完毕,蓝灵儿已陷入沉睡。
白千尘把人抱回拔步床,守在帐中,久久不言。
其他峰主前来,他也不说话。
天色渐渐暗淡,一抹夕阳余晖从雕花窗映射而入,照耀在端坐于榻边的男子身上。
他周身泛起淡淡光辉,给人一种,马上要随风散开的感觉。
“天色不早,几位师弟师妹,都回去歇息。”南宫长泽率先出声打破死气沉沉的气氛。
几位峰主点头,先后离开。
一时间,房中除了昏睡的蓝灵儿,就只剩下白千尘和南宫长泽。
“五师弟,是你回来了?”
“是。”白千尘应声。
南宫长泽欲言又止,却听他自言自语道:“我若知晓灵魂会换回来,定不会把咒术引到灵儿身上。”
“她本就有寒毒在身,加上禁术,怎能扛得住?”
“大师兄,是我对不住她。”
“五师弟……”想要安慰,话到嘴边,南宫长泽又不知如何开口。
蓝灵儿昏睡那五年,白千尘到底是如何度过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人看起来很平静,每日洗衣,煮膳食,想尽办法喂昏迷之人吃饭。
可实际上,他偶尔来到廉贞殿,总是能看见他望着床帐发呆。
有人进殿,都感知不到。
“哎~”他叹气,“五师弟,你别太担心,有东海龙珠在,定能压制祭神禁术,灵儿不会有事。”
“东海龙珠?”白千尘倏地站起身,“水前辈在何处,我去找他借来一用。”
“别急。”南宫长泽抓住他手臂,把人拽回。
“东海龙珠就在你灵台里,你自己用神识把它取出来,再渡给灵儿,估计过不了多久,她就能好转。”
白千尘手指划过眉心,取出龙珠,以灵气托起,缓缓送到蓝灵儿眉心处。
那一刹那,蓝灵儿身上的冰寒气息散去些许,脸色也恢复红润。
南宫长泽见状,舒了一口气,“五师弟,天色已晚,我先回去。”
“我送师兄。”白千尘抬脚走出殿门。
玉衡峰之巅,两人肩并肩。
“五师弟,有件事大师兄要跟你说一下。”南宫长泽抬首,望向天边残缺的勾月,“七师弟临走前,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白千尘看他递来的一个玉瓶,淡声问:“这是什么?”
“防止灵儿怀上身孕的丹药。”
“多谢。”
“灵儿身上寒毒逐年加重,你该知晓,即使心有不舍,也只能这么做,在解毒前,绝不能让她怀上胎儿,不然,极可能一尸两命。”
白千尘收起玉瓶,点头,“知晓。”
南宫长泽见他魂不守舍,无奈摇头,语重心长道:“你还有大师兄和七星宫所有的师兄弟,只要有办法,任何困难,我们一起面对。”
说完,重重拍了拍他的肩,拂尘一甩,御剑飞走。
白千尘驻足片刻,身形一闪,眨眼回到廉贞殿。
却见一座烛台被点燃,照亮几案边少女白皙昳丽的脸。
蓝灵儿转头,笑了笑,“小白,又吓到你了?”
白日昏迷,她神识却在,什么都知道。
想到他把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她的心,莫名一软,还有些心疼。
忽有一道灵风扫来,裹挟淡淡檀香。
白千尘从身后环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身,亲吻她额头,执拗道:“要叫白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