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偌大的仓库中就只剩下他们二人。
相比较J先生的狂躁暴怒,暮沉渊就显得平静多了。
他目光从男人的头发转移到脸上,轻啧了一声道:“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丑。”
面具下的那双眼睛太熟悉,下半张脸的轮廓也像极了那个人,可这性格却是天壤之别。
“你是谁?”男人阴沉着脸,一步步走近,“是你一直在坏我的事?”
他目光扫到了角落里失去意识的欧野:“当年是你帮了他?”
“一半一半吧。”
暮沉渊眼神戏谑地望着他:“你先前发现了什么,这么生气?”
他当然是在明知故问,目的是再刺激一下这个疯子。
果然,这句话一问出来,对方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只不过这一回他控制住了,没有再怒不可遏地对暮沉渊出手,语气阴沉道:“他的体内为什么会有小花儿的妖力印记?”
“这还不明显?他是花花的人啊。”暮沉渊眯眼笑了笑,语气轻飘飘地继续刺激他,“身上当然会有她的印记。”
这话一出,男人那双诡异的瞳孔顿时剧烈收缩了一下。
自他来到这个全新的异世界,从一个婴孩开始,已经整整过去了二十七年。
这是他的第三世。
当然,没有记忆的不算,这是他所知道的第三世。
婴孩的身躯太脆弱,承载不住他数千年的记忆,因此天生孱弱,病魔缠身,医生断言他活不久。
这一世,他的名字叫季棠,是一个神秘家族的继承人。
在更早以前,他是妖帝寂羽,是一条有着千年修为的银色巨蟒。
他的毕生宿敌名为扶光,是一个刻进他灵魂深处无法遗忘的人。
天涯海角,碧落黄泉,他都一定要找到这个家伙,然后将其彻底诛杀,才能平息他的心头之恨。
还有小花儿。
那个固执的,一心求死的,永远不肯看他一眼的少女。
他知道她转世重生了,只是各种原因阻碍,让他多年来一直寻不到她的踪迹。
季棠沉下眸子,金色的一边瞳孔已然变成了竖瞳:“她在哪?”
“你前不久不是才刚刚见过她?”暮沉渊挑了挑眉,随即惊讶地“啊”了一声,“说错了,应该是另一个你见过她。”
他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了一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季棠幼时体弱多病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身体承载不住太多的记忆,更大的原因是,他的身体和灵魂被神奇地分割成了两半。
一半是拥有部分前世记忆的季棠,而另一半,则是属于一个恶贯满盈的巨蟒大妖。
更通俗易懂地说,也可以理解为人格分裂。
两个不同的人格多年来一直在疯狂争夺同一个躯体,都想融合对方彻底成为主人格,可惜谁都没能成功。
所以就这么一直僵持着,只要对方稍有松懈,就会被虎视眈眈的另一人格暂时压制住,困在漆黑的角落里无法出来。
很明显,这一回是季棠输了,被抢了身体。
两个人格在转换时的外形也会不一样,因此多年来从未有人发现这个秘密。
原本共用身躯对这只心高气傲的妖来说就是莫大的耻辱,但他目前还找不到解决之法,只能暂时咽下这口气,可耐不住暮沉渊还在那挑拨离间煽风点火。
“你想得到花花,他的喜欢也不比你少,否则也不会想着法的瞒着不让你知道。”
“毕竟,虽然你俩都是疯的,但他可比你正常多了。”
“花花估计也更看重他一些,连他的头盖骨都留了这么多年,做梦都想着杀他,至于你嘛,对她来说就是个陌生人,她根本连你是谁都不记得。”
一番话下来,季棠那张好看的脸顿时肉眼可见变得又黑又绿。
很明显,这番话狠狠戳到了他。
但暮沉渊丝毫不知收敛,势必要将他气到吐血为止。
“你看,连他身上都有花花为了保护特意留下的妖印,”他指了指一旁的欧野,语气很是惋惜,“花花对任何人都这么好,怎么就是唯独不待见你呢?”
“闭嘴!你给我闭嘴!!”季棠的理智彻底崩溃,神色狰狞地朝他咆哮,“这具身躯迟早会成为我一个人的!”
“哦,那祝你成功吧。”暮沉渊诚心祝福。
说罢,提起地上的欧野就准备闪人。
“我让你走了吗?”
一片冰刀突然砸过来,就插在他面前的地上,拦住了去路:“你可以滚,但这个人要留下。”
闻言,暮沉渊摇了摇头,严词拒绝:“那可不行,留下了还不被你弄死。”
要是之前或许还有活路,但刚刚他那么放话刺激,这家伙体内又有拂鸢的印记保护,被愤怒妒忌冲昏了头脑的妖不把他大卸八块挫骨扬灰都算他走运了。
见他如此不识相,季棠阴恻恻地笑了:“那你可以试试,能不能带上一个人,还能在我面前全身而退。”
这家伙,不但记得所有的事情,似乎力量也没有被怎么减弱。
难怪让他人格分裂呢,要是一直全盛时期,还不把这个世界搅得天翻地乱。
不过,对于暮沉渊来说,无论他再强也影响不了自己。
毕竟除了那个人,没有谁能够制服他。
“他是花花的人,你要是把他杀了,花花会很生气的。”他试图和对面的疯子讲道理,虽然刺激他的成分比较大,“我得把人送到她那里去。”
“绝无可能!”
意料之中被一口拒绝。
“哎,要不然我用一个条件跟你交换一下他呢?”
暮沉渊眨了眨眼睛,一副不想和他动手与之和平共处的模样,语气带着商量道:“我让你看看我的脸?”
话落,不等季棠有所反应,暮沉渊就抬手伸向了面具。
随后在他微微凝眸,聚精会神盯着自己放在面具上的那只手,准备将其揭下来的时候。
面具下方的眼睛却突然弯了弯,嘴唇微启:“我开玩笑的,才不让你看。”
话音落下,浓雾四散,一身黑衣的男人连带着地上的欧野都在瞬间消失了。
千言万语在此刻都只化作了一个字。
草。
一种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