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都是这样,大家聚在一起喝酒唱歌玩游戏,大概是因为这次多了个沈辞,他们聊天都没有聊得太过火。
阮逸卿先上去热场子,选了好几首燃爆的歌开始嚎。
其实他唱得可认真带劲了,就是跟原曲的调调完全是两回事。
简直魔音穿耳。
阮少虞这个亲姐都忍不住吐槽:“软软,你快下来别唱了,能不能消停会儿?”
好烦啊,都说了不要在外人面前叫他这个娘们唧唧的乳名了,他姐还叫!
阮逸卿唱得更撕心裂肺了。
这臭小子。
阮少虞觉得丢脸死了。
只有阮逸卿和另外一个跟他交好的男生在台上唱歌,其他人都坐在下面。
“你这次怎么有空过来?”商景开了瓶酒,先给沈辞倒了一杯。
酒液是清透的绿色,波光粼粼,像一块上好的翡翠。
沈辞拿起漂亮的玻璃杯,晃了晃里面的液体:“这几天刚好在帝都出差。”
他是跟那三个人一起过来的,并且是主动提的,可把他们都惊了一下。
少年时期都是一群半大的孩子,那时候他们还没有什么太大的差距感,毕竟家世都差不到哪里去,但如今可不一样。
沈辞这当官当得久了,一句话不说都够能威慑人的了,更别说还要与他们同行。
那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好像你保守刻板的父母跟着你一起去酒吧夜场蹦迪的即视感。
沈辞工作后就一直在汀市,这些年很少回来,不过说到出差,他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逊白前些日子也回了趟帝都,听说是匆忙赶回来的,也没打报告,回去还被他上司骂了一顿,罚了五百字的检讨。”
“哥回来过?”阮少虞有些惊讶,“那他怎么没从家里走?”
“他这些年没有回过阮家吧?”沈辞说道,“连帝都也没回来几次。”
十岁那年,阮逊白的父亲,阮家二爷阮春堂因公殉职,那时候的他才三十六岁,还很年轻。
阮逊白十岁前是个混世小魔王,叛逆期来得特别早,十岁后的他安静内敛到近乎可怕的地步。
再到后来,他高中毕业直接去上了警校,再也没回来过,也没有和任何人有过联系。
父亲的死对他来说打击太大,他性情大变也是情有可原,但跟亲人朋友都断绝往来是众人无法理解的。
阮少虞看了眼台上热情高歌的阮逸卿,轻叹了一声:“可别让这家伙知道了。”
他要是知道自己那么喜欢的哥哥回来了都不见他一面,估计会难过得偷偷躲起来哭。
晏岁寒手指轻敲了两下桌面:“今天是晏琰生日,其他的话题都就此打住。”
说罢,他看向沈辞玩笑似的说道:“你瞧你,一来就把气氛搞得这么沉重,下回再这样我们可不带你玩了啊。”
沈辞给台阶就下,笑着给杯中倒满:“怪我怪我,我先自罚一杯。”
台上的阮逸卿也唱累了,下来喝了点东西,他也没注意,随便找了个地儿四仰八叉没个坐相。
从卫生间回来的阮少虞见自己位置被坐了,就自然地坐到了晏琰身边,很有分寸地保持着安全距离。
“生辰快乐。”阮少虞微微侧着眸看他。
男人那张脸实在生得很优越,连侧颜都完美无缺,五官轮廓流畅清晰,睫毛还又长又密。
晏琰视线礼貌地看过来朝她示意:“谢谢。”
他一向如此,待人温和有礼,亲疏有度。
阮少虞认识他二十多年,从未见过他失态的样子。
不,她是见过的。
爷爷寿辰那天,他不顾自己的关切询问径自走向了一个女孩,全程微微低着头轻声细语地与她说话。
那是对旁人不曾有过的一面。
甚至从来不倚仗身份的他,第一次以家世压人。
她后来才知道那个女孩是自己网上联系的花店老板,是过来布置场地的。
她告诉自己不要胡乱猜测,骨子里的教养也不允许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所以她忍住了不去调查对方,如果晏琰知道了,他会不高兴。
不高兴的话,就会疏远自己,能保持现状都已经很不容易了。
阮少虞深吸了一口气,还想再说些什么,然后就发现晏琰在看手机。
要说当今社会还有谁会对手机电脑这些电子产品完全不感兴趣的,这个人一定是晏琰。
每次出来聚会,他是唯一一个哪怕无聊都不会玩手机的人。
而且, 他此刻的神情也很不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阮少虞下意识地就觉得他正在发消息的人,应该是那个花店的女孩子。
晏琰也确实在和拂鸢发信息。
白天在月牙山的时候,他已经收到礼物了。
明明每个雨天他都会收到花,但这一次不一样,是她冒着雨主动来到月牙山找他,亲手送到他面前的花。
她有秦齐的联系方式,但秦齐却说拂鸢并没有问过自己的行程,在他陷入困惑,脑海中满满都是她的时候,她就那么突然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慧绝大师说,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是对于这种无法掌控未知陌生的情感,下意识地选择了麻痹自己。
可种子一旦破土而出,一旦被阳光雨露滋润灌溉,再想把它按回地底就很难了。
拂鸢刚刚问他,晚上有没有什么活动,他回复了没有。
每年生日阮逸卿都要把一帮人叫出来,晏琰其实并不想来,但耐不住他软磨硬泡,所以每次都是他们玩尽兴了,晏琰这个寿星就是来当个陪客的。
拂鸢邀请了他去看烟花秀。
海棠街前面的星月广场今晚有活动,九点会有一场烟花秀,现在八点十五分。
晚上没有下雨,天空中飘起了片片晶莹的雪花。
真巧,晏琰的生日刚好是小雪,这也是帝都今年的第一场初雪。
晏琰突然从沙发上起身,几人视线顿时都看了过来。
他出声解释道:“我有点事,先走一步,你们慢慢玩。”
说罢,他便拉开门出去了,往年,他可从来没有提前离开过。
阮逸卿就算再粗神经也能感受到他今天有些不对劲。
他挠挠头,问对面的晏岁寒:“晏琰今天是不是不开心啊?”
“你哪只眼睛看到他不开心的。”晏岁寒给了他一个白眼,一副小孩子就是不懂事的表情,“他这明明是开心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