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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说的那样。”晏琰无奈。

那家伙也不知道添油加醋说得多夸张。

“那是哪样?”电话这边的晏宛童忍不住捂嘴偷笑,“是谁家的小姐,妈妈认识吗?”

“您不认识,她不是帝都人。”晏琰及时止住了母亲的好奇心,“下次有机会我再跟您说,先这样吧。”

母子俩又说了两句,随后才挂断电话。

晏琰往前走了没多久,这才发现居然走到了海棠街。

他已经有一周没见过拂鸢了。

前几天他恰好路过,便走到了九庭门口,只有那个很怕生人的女孩在店里。

从前在墨城也是这样,如果不是提前约好,哪怕特意去拜访,哪怕待上一整天,他也看不到拂鸢的人影。

晏琰只知道她开了家花店,却不知道她是否还有其他的工作,因为她总是很忙,总是看不到人。

上次在晚来客,听那女子和拂鸢的对话,他才得以知道她的身世,她不愿提及的过去。

在她十二岁之前,墨城甚至查不到沛无婳这个人,可想而知,她被忽略、被抛弃的那些年里,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才变成如今这般乐观向上的性格。

现在还没到七点,晏琰突然想去碰碰运气,或许,今天她会在。

上次她说可以见面,可若是她不主动出现,他要见她,恐怕就如大海捞针那么难。

海棠街靠近后面那些偏窄的巷子路灯就很少了,有一段路没有灯,因为靠近巷口,冷风一吹,阴森森的,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晏琰穿过巷子,前方的路渐渐被昏暗的光照亮,他看到了什么,脚步突然顿住。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皮衣,戴着黑色的帽子和口罩,她边走边脱下手套扔到了路边的垃圾桶里,随后又摘下了帽子,露出半边精致的侧脸。

她敛着眸,看不清眼底的情绪,只是就这么远远看着,她浑身似乎都透露着深深的阴郁颓丧之气,萦绕着一股化不开的冷意。

是拂鸢。

只是看起来和平日里开朗爱笑的她判若两人。

晏琰微微晃了下神,再看过去时,人已经不见了。

是他看错了吗?

不,他没有看错。

很久以前,在他还看不清这个世界的时候,他的眼睛就只能看到她,无论是何种模样。

这又是一件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情。

晏琰在心里这般告诉自己,她于自己总归是特别的,所以他才止不住地想要靠近。

今夜没有下雨。

拂鸢却依旧做了梦。

晏琰不知道的是,雷雨天他会痛苦万分辗转难眠,而拂鸢却是会一次次地陷入梦魇难以挣脱。

她下午出去收拾了一个人,一个尾随独身女性实施猥亵犯罪的变态。

对方很狡猾,长得人模人样,又贯会演戏,进了几次警局都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被放出来了。

一位女士在网上发了贴,说他早晚会遭报应,恶人自有天收。

可是有些恶人天不会收,所以她来收。

手上沾了血,她洗了很多遍,还是觉得没洗干净,临睡时鼻尖仿佛还能闻到身上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她讨厌血。

“拂鸢。”

谁在叫她?

“拂鸢。”

她睁开眼睛,眼前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突然,面前出现了一条湖。

寒冬腊月的天,湖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冰面中间破了一个大洞,有个小女孩面朝下地浮在上面,一动不动。

过了不知多久,她突然手脚并用地剧烈挣扎起来,随后卯着一股劲儿,奋力地游到了岸边,爬了上去。

女孩面色惨白,浑身冰冷湿透,坐在地上蜷缩着身体,冻得牙齿打颤,瑟瑟发抖。

她坐着发了很久的呆,然后探出半边身子,去看水面上照映出来的影子。

好陌生的脸。

这是……怎么回事?

女孩缓缓抬头,即便没有出太阳,光线并不强,她依旧有些不适地眯了眯眼。

她太久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了。

待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不知过了一百年?三百年?还是一千年?她记不太清了。

她只记得,自己活了很久很久。

她不想活的,可是她罪孽深重,连死的权利都没有。

从前没有过这种情况,她倒是试图逃过,可怎么逃都逃不出去,这是她第一次感到如此不真实过。

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有人来抓她了吧?她有些自暴自弃地想。

“拂鸢。”有人在唤她。

她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抬眸寻找声源处。

“拂鸢,你想赎罪吗?”

到处都看不到人,那声音好似离她很远,仿佛来自天际。

“你是谁?”不知为何,她竟有些没来由的慌张。

那声音笑了笑,又问她:“这一千多年,你可有悔悟?”

找不到人,她便也不找了,听到这句话后,拂鸢神色冷了几分:“悔悟什么?”

“一千年前,你屠了一座皇城,上万条无辜的生命惨死于你手下,你忘了吗?”

“无辜?”拂鸢神情困惑,突然表情一变,颇有些癫狂地大笑了起来。

“他们无辜的话,我惨死的师父算什么?我那些被酷刑生生折磨死的亲人算什么?他们何罪之有?!要怪,就怪他们有个好皇帝啊,哈哈哈哈哈——”

见她这般模样,那声音似乎被惊到了,一时无言。

当年这花妖本该被废去修为,抽去妖骨,魂飞魄散。

可她怨煞之气太重,又有人暗中保她,上面担心她若被处死,必然会集强大的怨气成为凶鬼,因此将其囚禁于无间地狱千年之久,每日度化教诲,希望她能洗心革面,放下过去。

可谁曾想,过去了一千多年,她竟丝毫不知悔改。

“你就不替你师父想想吗?”她是不怕死,但那个人是她的死穴。

“因你罪障未消,所以你师父的每一世都会命运多桀,充满苦难,或许,还会死于非命。”

见她神色愣怔,似乎听进去不少,声音接着谆谆善诱道:“你想赎罪吗?为了他。”

“我该怎么做?”她低垂着脑袋,是心甘情愿投降的姿态。

“从今日起,你不得再心怀恶念,待你做完一万件善事,有一万个人能真心待你感激你,功德圆满后,一切罪障便也消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