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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天光朦胧之时,一架马车从侯府缓缓驶出,往御街方向行去。

停云靠坐在软垫里,眯着眼眸假寐,脑子里过了一遍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她从回来到现在,看似一切都平稳发展实则虚之,暗流涌动之下各方势力都想来横插一脚。

皇宫中更是暗流涌动,各种腌臜手段层出不穷。

她若是没有蛊兽傍身,前路难行。

马车停住,风鸢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殿下,进御街了,前头不让行马叫我们下来走呢。”

“直接进去。”

停云缓缓睁眼,眸色沉沉。

马车往前走了一段路后,被守卫拦住。

“还请殿下下车而行。”

守卫持着长枪,对着马车行了一个军礼。

停云冷笑出声,起身打开车门,一把抽过他腰间的佩刀,斩断了连接马和车的绑带,骏马受惊,险些不受控制冲进御街。

“滚开!”

她一手拉紧缰绳一手指着拦在面前的侍卫,银冠飞扬间锐利张扬。

没等侍卫反应过来,马蹄扬起一个蹬跃,猝然远奔而去。

侍卫们和留在原地低眉顺眼的风鸢面面相觑。

停云一路奔腾,直冲皇后寝宫,连禁军都惊动了。

但根本拦不住她,她在太和殿里的疯举让皇帝都不敢阻拦,更别说他们这些拿着皇帝俸禄过日子的人。

禁军副统领脸肉微抽,闭眼转身,默念着什么也没看见。

身后一众将士见之也如法炮制。

直到停云的马冲进皇后殿院,皇后气得发出了爆鸣。

直骂停云放肆,内侍婢女把停云围了个紧实。

“谁允许你策马闯进本宫的太阴殿!当真是好大的胆子!还有没有尊卑庶法?”

皇后凤眸怒睁,眼底皆是无法抑制的怒火。

停云阴阴笑了起来,勾着眉眼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

“你以为我回大奚是跟你讨论尊卑的?”

皇后被她的眼神激怒。

“来人!给我把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赶出去!”

一众宫人刚上前两步,就吓得惊叫后退。

皇后瞪着眼看向散开的宫人,刚要发作便瞧见停云裙摆下探出的蛇头。

五毒蛇兽自她裙摆上孵化而出,向四周飞快爬行,不断寻找着活人气息。

一时间整个太阴殿被笼罩在恐惧之中。

皇后被吓得跌坐在地上,不断蹬脚想要驱赶靠近的五毒。

裙上孵化的蛊虫也不伤人,只爬在人身上,张着锋利的口器静静看着面前的人。

皇后贴身的婢女正被一条花斑毒蛇缠在脖颈上,蛇信子扫过脸颊时她再也扛不住心中惊惧,昏死过去。

停云勾眉冷笑缓步向她走来。

她下步之处蛇虫避让,恭敬无比的垂首俯拜。

皇后面色惨白唇间打颤,跌在地上冷汗涔涔的看着正对着自己高高举起滴着毒液的蝎尾。

停云哼着不知调的曲子,漫不经心的伸手,原本气势汹汹的蝎子乖巧的顺着她指尖爬上,安静的蛰伏在她掌心。

“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老老实实回答本宫的问题,二是被它实实在在的蛰一口。”

她掌心往前一送,原本乖巧老实的蝎子面对皇后近在咫尺,瞬间张牙舞爪。

皇后被吓得惨叫,连连惊道:“你要问什么!”

停云缓缓揉搓着掌心的蝎子,眉眼阴沉瞥了她一眼。

“我娘为何惨死无人殓身?”

皇后哽住,似乎被问到了什么大忌一般,脸色出奇的难看。

停云定眸看了她片刻,手掌一扬蝎子稳稳落在皇后脸上。

皇后惊得肝胆俱裂,惨叫不断。

停云指尖用力捏住了她张开的下巴,把早就准备好的问心蛊塞进了她喉咙里。

皇后被塞得干呕咳嗽,腹中猛然剧痛。

她也顾不上脸上的毒蝎,紧紧蜷缩着身体痛得哀嚎。

一时间整个太阴殿乱作一团,只有停云一人站在院廊下,冷眼看着这些人的惊哭哀语。

有稍微胆大些的想去外头喊禁军,可也不知怎么回事,原本巡逻的禁军竟一个也不见了踪影。

皇后痛的体面全无,死猪一样挺在地上。

停云转眸看着她。

“为何无人替我娘殓身?”

皇后并不想说,但架不住问心蛊的蛊意,还是断断续续的开口了。

停云越听心头郁气越重。

当年她被架在花轿里,眼睁睁的看着那道白绫将母亲的生命绞断,原以为仅仅是她那狠心的皇帝爹喜新厌旧,却不想只因母亲是苗女,且身上蛊术了得,怕威胁到自身地位,借此由头绞杀了她。

一举两得。

至于为何无人殓身,还是灵蛊凶残。

当时灵蛊化作的白蟒用着母亲的口吻把来龙去脉告诉她时,她就猜到母亲不愿别人动她的尸骨……

如今全是知道了,大奚人不敢动她。

停云敛去眸中阴戾,又问了一遍国师的来历以及陆野母亲身上的蛊虫。

皇后只回答了国师的来历。

和顾明扬的话几乎没什么差别,至于陆野母亲身上的蛊,是她亲手下的。

目的是为了控制陆野,不在北境胡来。

停云听完后,眉眼低压。

若是只为了控制他,为什么会用到伤情蛊王这样的王蛊?

这就是直接想要人命的意思。

伤情蛊的事皇后只参与了投蛊一环,再多的她也问不出来。

她将皇后从地上拉了起来。

“当初皇帝是不是知道我母亲就是南疆圣女?”

皇后心如死灰,破罐子破摔的点了点头。

“他不光知道,还利用了她的能力,用蛊毒杀了另外两王才能顺利登基,可你母妃实在太美了,他的的确确对她动了心,要不是后来怀了你,她身上的蛊控制不住到处乱跑,他还舍不得把你母妃关进冷宫呢哈哈哈哈!太可惜了!原本你该难产和你那个便宜娘一起下地狱,可偏偏从她肚子里爬出来了一条白蛇,白蛇卷着你出来的!卷着你!太可怕了!这是妖怪啊……”

皇后似乎陷入了什么极度恐惧之中,整个人颤抖了起来。

停云心头猛的一跳,脑子里赫然出现了灵蛊两个字。

阿娘给她的灵蛊本体就一条小白蛇。

所以……皇帝把她们母女视为妖异,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毁灭阿娘。

原以为把她送去南疆,正是诛杀她的好机会,可偏偏命运公允,让她活下来了。

怪不得她学蛊一看就会,怪不得她天生亲近蛊兽……

化生蛊这样的圣骨都能被她在古迹模糊的情况下悟出来。

原来一切都是血脉。

南疆圣女一脉天生为蛊而生。

停云眸中微红,眼眶酸涩间丢下了皇后转身往殿外走去。

刚踏出殿门,面前就是一排蓄势待发的长矛冷枪。

她眉眼幽森环视了一圈,在人群后头看到了脸色极差的皇帝。

一路走来皇帝已经听到了些风声。

宫人们都哭着说帝姬给皇后下蛊了,起初他不敢置信,可后来禁军副统领惊慌失措的进殿禀告太阴殿蛊虫横行一事后,他才勃然大怒带着禁军冲了过来。

“奚停云!你这个孽障居然敢对皇后下蛊!你还有没有王法!”

他指着停云怒骂。

停云一听王法,仰头笑了起来。

低沉阴森的笑声被高耸的宫道扩大,回音似鬼魅一般萦绕在人耳边。

皇帝被她的笑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就是王法。”

停云敛去诡笑,银冠轻晃,咒喃倾吐间太阴殿里四散的蛊虫受召唤纷纷向她爬开,蛇虫毒蝎依附在她翩然的裙摆之上,仿若莲裙上绣着的诡异纹路。

她微微抬眸,眸色阴冷怨戾的看向眼前一众人。

“不服来杀我呀。”

话音一落,裙摆上地上的蛊兽整齐嘶鸣,战意凛然的蓄势待发。

她踢裙而行,千蛇万蛊齐齐开路,把不长眼不让路的人蛰咬得惨叫连连。

一时间皇帝气急攻心,引得他体内的枯残蛊凶性大发,反噬了宿主,竟喷出了一口黑血。

禁军一看皇帝吐血晕厥,也顾不上令人胆颤的帝姬了,急忙一窝蜂的冲到皇帝身边惊恐无比。

一时间皇帝皇后全倒了,真要人命啊!

禁军副统领欲哭无泪。

那一刻他总算知道顾明扬这个统领为何请了长病假的原因了……

跟这位帝姬搭边的活,真不是人能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