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沁离开后,第二天二叔便开始了治疗。
治疗效果不错,不过需要静养。
在济南又待了几天我便离开了,徐艺二婶对我并没有任何好脸色,有的只有数不尽的沉默。
到达青岛时已经是深夜,熟悉的海风味扑面袭来,我却感受不到任何归属感。
我不禁疑惑,这座城市还能有谁记起我呢?
似乎有,也似乎没有。
站在小区门口看着漆黑无比的单元楼,我又默默地离开了。
我想吃一份关东煮……
依旧是熟悉的便利店,上次似乎还是半年前。
店铺没有任何改变,服务员依旧是那个平头小哥,在去年我还用三枚硬币买了一整份。
此刻已经是深夜,服务员在整理着货架,看到我来后脸上浮现出一抹惊讶。
“好久没见你来了,我以为你搬走了。”
我笑了笑回道:“太忙了,哪有时间再来啊。”
小哥放下手中的货品,然后走到关东煮前面问道:“要来一份吗?我请你。”
“当然。”
小哥熟练地夹起了一份我最爱吃的海带和丸子,递到了我手里。
“最近很忙吧?听说你开了大公司。”
我接过了关东煮坐在了板凳上点头道:“是很忙。”
小哥点了点头,递给了我一根烟。
我接过了烟笑着问道:“不怕被老板看到吗?”
小哥摆了摆手说道:“可不止你自己努力了,我已经把店铺盘下来了,我现在就是老板。”
我愣了一下,笑着说道:“恭喜啊。”
“那有什么,跟你做的事情比起来我这就是小打小闹,前一阵你不是还上报纸了嘛。”
说完小哥又笑了笑说道:“谁能想到以前每天来吃关东煮的小伙子短短一年就翻身了啊。”
我打开店门点燃了烟,笑着说道:“谁又能想到有钱了之后就变坏了呢。”
小哥愣了一下,叹了口气问道:“话说你前一阵做的事情都是真的吗?”
“真的,就和网上说的一样,我是个渣男,有了钱以后就开始勾三搭四的。”
“不像。”
小哥同样点上了一支烟,然后拿出了两罐啤酒递给了我。
“咱们虽然是第一次坐下来聊天,但是你给我的感觉并不像那样的人。”
我愣了一下,撕开了一罐啤酒递给了他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太快了。”
小哥仰头喝了一口啤酒后说道:“我每天就是守着这间店,所以网上的事我都研究的很明白,你转变的太快了。”
“快吗?”
小哥点了点头道:“或许对别人来说不快,但是你连关东煮都能吃三年,最重要的是每次还是要一样的东西,从小看大,所以我觉得有些奇怪。”
我仰头喝了一口啤酒,眯着眼看着店外。
我怎么也不会想到除了二叔以外最理解我的,竟然是一个比较熟悉的陌生人。
或许,人与人之间相互最理解的时间便是当陌生感还未离开的时候。
当新鲜感褪尽,便是数不尽的责怪。
我点了点头,和他碰了一下杯子说道:“你说的没错,没想到你竟然会这么了解我。”
小哥笑了笑,轻声道:“也不是了解,说实话主要还是因为你出名。
如果你依旧是以前为生活忙碌的人,我怎么会这么注意你的消息呢。”
“你说这话就有点儿伤心了啊。”
我笑了笑,小哥毫不在意的说道:“实话实说而已。”
沉默了片刻,我转头问道:“那你以后就打算守着这家店铺吗?”
“不然呢?我自己知道自己的能力,能够经营好这间店已经是我全部的本事了,再想别的得不偿失。”
小哥的想法很对我的胃口,如果当初我本本分分的守着那间画室现在也一定过得像他一样自由。
小哥转头看了看我,掐灭了烟说道:“最近那个刚火的大歌星,就是去年跟在你后面的那个小姑娘吧?”
“没错,你连这个都能记起来?”
“也不是。”
小哥摇了摇头,把烟头弹出了门外接着说道:“她经常来这里买关东煮吃,虽然带着口罩,但是我还是能认出来的,眼睛很亮。”
我愣了一下,手中的啤酒罐被我捏的有些变形。
“经常来吗?”
“也就这几个月,一个周来一次左右。”
小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又递给我一根烟笑着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卖的关东煮到底有什么魔力,但是我能明显感觉到你们都不是为了关东煮而特意来的这里。”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吸了一口烟。
“有钱了还能有什么苦恼呢,说实话我看不懂你们的就在这里,明明那么好的两个人为什么非要到这种地步呢?”
小哥摇了摇头便叹了口气开始整理起了货架,我喝完了最后一口啤酒拎着没吃完的关东煮也离开了便利店。
不过刚走没多远,我又折返了回去。
“兄弟,我给你转一万块钱,以后她再来你就告诉她免费。”
小哥听着收款的声音皱了皱眉头,随后弯腰拿出了一个大红包,无奈的说道:“你们两个到底在做什么呢?”
“什么意思?”
小哥拆开了红包露出了里面的一沓现金。
“她也是这么和我说的。”
麻木许久的心在此刻重新起了波澜,我仿佛看到了李依清把红包递给小哥的模样。
我并没有多问小哥更多关于李依清的事情,他或许对我依旧有隐瞒,但是一切都不重要了。
我拎着那份剩下的关东煮来到了海边,坐在了那个我无比熟悉的长椅上看着远处的灯塔。
眼前依旧昏暗,灯塔也失去了光亮,在闭上眼睛时我才能看到那抹微弱的属于灯塔特殊的光芒。
塔下则是一片狼藉,几处凸起似乎像是一座座坟堆,埋葬着曾经的一道道身影。
而最中央的位置则是一株孤零零的蒲公英,没有洁白的种子,光秃秃的立在那里。
到处都是李依清的影子,我甚至连个躲藏的地方都没有。
这座城市,我又该栖息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