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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雪又被喂汤药,然后,就是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断断续续,两个时辰之久。

皇后召来太医:“希言妃此胎,可会有事?”

张太医:“说不好的,到这份上,只有靠娘娘自己意志。”

淳祈帝:“朕说了,朕要母子平安,不若,就叫整个太医院提头来见!”

张太医匍匐着,他们做太医的,何尝不想母子平安。

可若希言妃真有个好歹,他也控制不了的,到这份上,大抵是老天想要他这老头子的命,死就死吧。

张太医颤声应好。

谷太医跑来:“不好了,娘娘气短,臣拿人参吊着。陛下,若真有个好歹,陛下保娘娘还是保皇嗣?”

皇后暗喜,若真如此,若是个皇子,如何她都要把这孩子记为嫡子:“陛下,不论何时都是皇嗣重要啊,就是希言妃,大抵也想要皇嗣活着啊。”

淳祈帝拍桌,不过是一个话都不会说的混小子,还想要他娘的命?

若是如此,他可没这样的不孝子!

“保希言妃!朕要希言妃安康无虞!”太医抹汗。

保皇嗣可比保母妃简单。

没法子,两人溜走。

淳祈帝听着声音本就心如刀绞,被几人这么一刺激,刚坐下就坐不住了,又起来,到院子里踱步。

月上枝头,更深露重,风都料峭。

一盆盆血水从产房端出,院子里都有了黏腻的血腥味。

销雪迷迷茫茫间,好像瞧见有一个优雅的妇人抱着襁褓之中的婴儿哄,她一声声说雪儿,是祖母的好雪儿呀。

婴儿慢慢长大,学步蹒跚,摔跤了也只会笑,然后等着那双温暖的大手把自己拉起来。

“雪儿又不听话,又不乖乖吃饭,就等着祖母来喂吗?”

“祖母有好好学编发吗?雪儿想叫祖母帮忙扎头发。”

“雪儿又不听话,这回是去哪玩了,可又惹是生非了?”

“祖母!雪儿给您带了小馄饨,街边的小馄饨最好吃。”

“雪儿又不听话,你打人也罢了,怎还把自己伤着了?”

“祖母!雪儿好疼。他们坏,合伙要欺负雪儿,祖母帮雪儿教训人!”

“雪儿的诗背得如何了?今儿可练琴了?同祖母下一把棋吧。”

“祖母,雪儿不想学女红了,好麻烦,针都把雪儿扎疼了,祖母就不心疼雪儿吗?”

“雪儿长大了,雪儿可有中意的人?或者雪儿想要什么样的夫郎?”

“祖母,为什么一定要雪儿嫁人呢?雪儿觉得一辈子在北地伴着祖母就很好呀。”

“雪儿想父亲吗?你父亲是个很好的人,他也很爱你的。”

“那祖母呢?祖母想母亲吗?是雪儿不好,叫祖母没了女儿。”

“雪儿啊,盛京不比北地,此后波诡云谲,留在北地陪祖母,好不好?”

“祖母,雪儿长大了,雪儿不能总给家里添麻烦,雪儿不做懦夫,更不会辜负祖母。”

……

有的时候,爱的力量比恨强大。

在鱼尾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销雪突然有了精神,咬破了唇也不觉得痛。

云销雪啊云销雪,不能认输,不能认输!

至少,把孩子安安生生诞下。

云销雪啊云销雪,你要坚强,你不要怕!

不痛,一点不痛!

啊啊啊!

痛死我了!

天杀的淳祈帝!

星河璀璨,夜凉如水。

终于,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这万籁寂静。

淳祈帝总算长舒一口气。

张太医感恩戴德,谢天谢地,奶娘把孩子包裹好,于嬷嬷手上还沾着血迹就跑出来报告淳祈帝:“恭喜陛下,是个健康的皇子,足足有六斤七两。”

是的,淳祈七年的三月十二日,九皇子出生了。

“希言妃呢?希言妃如何了?”

于嬷嬷笑:“托陛下的福,母子安康的。”

就在淳祈帝展露笑颜:“朕去看看她们娘俩。”

产房里头传来女人们喊娘娘的声音。

几位太医赶紧去诊脉,淳祈帝这时也顾不得别的踏进产房了。

淳祈帝刚进来,琉璃就关门:“外头天凉,娘娘如今体弱,受不得风吹。”

是的,皇后被关在外头了。

淳祈帝听见这话:“好好守门,别叫你家娘娘冻着。”

鱼尾刚刚给人擦脸擦手,产房味道并不好闻,地上都还散着血,被褥才换了一床。

淳祈帝耷拉着脸瞧销雪,本该娇俏的人瞧着却毫无生机。

脸色苍白,鬓发湿透,纵使昏迷眉心仍蜷蹙,泪痕未干,唇破了几块刚结痂。

“太医,希言妃怎么了?”

张太医:“娘娘气血不通,心悸气短,身子又虚空过度,失了气神。若是累着,好好睡一觉就能好……若是心有愁思,也只能等娘娘自己醒来。”

淳祈帝安慰自己:“身子没事就好,总会醒来的。”

张太医不敢说也可能再也醒不过来的话。

“小九呢,抱来给朕瞧瞧。”

奶娘把孩子抱给淳祈帝看,淳祈帝哪里会抱这么小的婴儿?

但淳祈帝就是要抱,奶娘只能心惊胆战了。

淳祈帝看着怀里的小人,脸也是皱巴巴、红彤彤,和别个皇子出生一般无二。

但淳祈帝心里就是生起万般柔情。

这没良心的,哭了几声就睡了。

淳祈帝骂:“丑东西,你最好祈祷你娘无事。”

“希言妃生子,云晖宫上下朕都有重赏!你们好好照顾希言妃,希言妃醒了第一时间告诉朕。”

淳祈帝把小九交给奶娘。

皇后很是不耐烦了:“陛下!产房到底不好,夜深了,您也得回华阳殿休息啊!”

淳祈帝又看销雪,探了探人鼻息,看人额角都在泌汗:“太医,朕要希言妃好好的。”

淳祈帝总算离开:“皇后也回去吧。”

淳祈帝如此说,皇后只能跟着走了。

只是,心里总有不甘啊。

忍不住回头。

也就这一回头,叫云晖宫暗处的一个身影瞧见了。

淳祈帝是走了,然云晖宫的奴才们却开始吵架。

月白:“吵吵什么?事已至此,又能如何?不若想想如何守好娘娘,守好云晖宫,守好九皇子。”

鱼尾的声有点哑:“皇子?什么皇子!我只认郡主,不认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