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雪场有不少监控。
池望佯做惊吓模样,抖着腿跌坐在地上,一副被摄了魂魄的模样。
拖延几分钟后,将滑雪场的工作人员喊过来。
七八人用托板将九十九朵玫瑰拉过来,一脸见证幸福的兴奋感。
没想到池望来一句:“快救人!我朋友摔晕了。”
七八人笑容一凝,面面相觑。
经理血气直冲天灵盖:“快叫救援队和医生!”
一群人坐着缆车下去。
四十分钟后,简茉被救援队抱着抵达山脚下。
她没有出血,但身体全软了,不知死活。
有时候,不出血的伤势,比出血更严重。
池望猩红着眼,要去摸她脖子上的脉搏,想要确认生死。
这是他走得一步险棋。
简茉将他骗得这么惨,必须死!
可医生却将他拨开,蹲下来快速做了下简单检查。
滑雪场只配备了一名全科医生,不能做精密检查与手术。
医生当机立断:“送去县城救治。 ”
池望可是精挑细选,选在这旮旯小镇的滑雪场,就是要交通不便。
他全程是一副担忧悲恸的模样,跟复读机似的哀求。
“救救她!我不能没有她,求求你们……”
简茉从县医院转到市医院,又从市医院转到省会着名医科大学附属医院。
她伤得很重,但硬是吊着一口气,这令池望的心悬起来。
从未这么盼着一个人死。
滑雪场出了事,经理第一时间报了警,警察已经过来了。
池望不能阻拦,阻拦反倒令人生疑,反而要求警察查明简茉出事的真相。
警方开始调查盘问,轮到池望时,被拒绝了。
“等她做完手术再说好吗?我现在脑子很乱。”
就怕简茉做完手术,醒来指着自己的鼻子,怒骂自己是杀人犯。
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一名男警察拍了下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
远在火山国的一处高档悬崖度假村里,这里的洞穴私汤很有名。
简舒禾置身温泉里,沐浴着阳光,舒服得差点睡过去。
她游了一圈,觉得口渴,游到岸边,刚喝了一口美酒,突然一阵痛感蔓延全身。
浑身无力坠入温泉池内。
酒瓶掉在温泉池里,紫红的葡萄酒融入池内,很快化为无色。
五秒后,简舒禾一个激灵,剧烈咳嗽着爬上岸。
一股后怕袭来,她没了玩耍兴致,换了衣服,去医院做了个全身检查。
医生问她当时什么感觉。
“灵魂出窍,没有力气,感觉意识在脱落。”
医生皱眉,可检查结果没发现什么问题。
“保持好心情,不要熬夜,合理膳食。”
简舒禾应了声好,取消当晚外出游玩计划,早早入睡。
一觉睡到次日下午一点,还有些提不起劲。
她叫了午餐。
火山国物产丰富,但该国的厨师总是有股魔力,再好的食材落在他们手中,都成为糟蹋二字。
只有用餐时间,简舒禾会特别想念刘书鹤……做的饭菜。
她吃了一筷子面,想到某事,给邹玉米发消息:【十号你不用来接机。】
邹玉米秒回:【why?】
简舒禾:【霜序来接我。】
邹玉米:【重色轻友啊!】
简舒禾:【他说要开私人飞机来接我,还让我穿喜欢的衣服。】
邹玉米即将见证好友甜甜的爱情,激动起来:
【牛逼!他不会是要向你表白吧?嗷!我磕的cp成真了!你放心,老奴誓死守护大小姐你的爱情!】
简舒禾眼睛被吵到了:【你退下吧。】
邹玉米:【是。】
……
乳省省会附属医院内。
紧闭两个多小时的手术室门,终于打开。
主任医生从里面出来,告诉在场等待的几人。
简茉命是保住了,但伤得很严重,脑干受损伴随脑出血等一系列问题,变成了植物人。
池望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擦了下湿润的眼角,悲恸不已:“醒过来的几率有多大?”
医生遗憾叹息:“不到7%的可能。”
池望嘶了声往地上倒去,旁边的一名女警察扶住他:“小心。”
“为什么会这样?是我害了茉儿!都是我的错……”
池望双手抱头,无限懊悔。
简茉被推出来,池望去看了下,她胳膊大腿上有大片淤红,触目惊心。
简武夫妻很快就飞过来了,蹲在病床面前大哭特哭,埋怨天妒红颜。
滑雪场存在安全隐患,总经理出面表示愿意赔偿十万块钱私了,被简武夫妻骂得狗血淋头。
“池先生,你作为事故的目击者,而且是简茉出事前最后见的一个人,嫌疑很大,请跟我们走一趟。”
池望很配合,离开前一步三回头望向如死人一般的简茉,深情款款。
警方早已第一时间调取滑雪场的监控。
监控距离案发地点很远,收音有限,基本听不出声音。
警方开始盘问池望带着简茉去滑雪场的目的。
“我喜欢简茉将近有五年了,这次是打算滑完雪向她表白,以后处好了就结婚一辈子在一起。”
池望很颓废,审问断断续续的,但没有什么破绽,各种理由都对得上。
他的教练,队友们都出来作证,他请假是为了跟心爱的女生表白。
池母飞过来的路上,听到表白对象是简茉,挺吃惊的。
但她跟着池父出席各种活动,早已练就一身淡然处事的心态。
“我儿子特意让我帮他挑选表白礼物,还说想早婚早孕,他怎么可能会害人?”
池望从兜里掏出一个绒盒,里面装着价值两百多万的粉钻。
滑雪场的员工们也表示:“池先生让我们送九十九朵玫瑰过去……如果真要杀人,怎么会大庭广众之下,这太疯狂了!”
警方又去上景城调查走访,发现池望跟简茉也没有什么恩怨纠纷。
……
刘书鹤在火山国,从保镖口中得知简茉成植物人一事。
“警方那边什么反应?”
“池望有很多人证物证,警方认为他没有作案动机,解除嫌疑人身份。”
“简茉出事,被判为意外事故,不存在谋杀。”
刘书鹤面色浮现畅快。
小看池望了,没想到他将自己摘得挺干净的。
保镖:“老板,要给池望添点麻烦吗?”
刘书鹤果断拒绝,他不想引火上身,哪怕概率很小。
“将盯着简茉的人撤回来。”
简茉已经废了,成不了简舒禾的障碍。
“是。”
*
简茉还没退圈,算是公众人物,出事的事被压下来。
池望坚持做表面功夫,每天泡在医院,守着简茉。
医护人员和简茉的亲生父母,都觉得他是个情深义重的人。
十月八日傍晚。
池望用手帕给简茉擦胳膊和脖子,等护士一出去,便将手帕扔地上,反锁了病房门。
池望五官无瑕,说他是小狼狗,偏偏眉宇间有股英气。
他坐在旁边的凳子上,露出愉悦的神态,轻声说。
“我老家供奉着一千多座神,族里长辈告诉我,人做的一切,有神看着,善恶皆有报。”
“你抢了属于舒舒的一切,害我被舒舒抛弃,将我置于痛苦的处境,也得接受惩罚。”
“神是很灵验的,他会在人间挑选一把刀子去惩恶。”
“九十九朵玫瑰和一枚钻戒,你的命也没想象中的那么贵。”
“7%醒过来的概率,有点大,人早晚都会死的,你早点死吧,这样我比较安心。”
得等这场风波过去,至少等个把几个月,简茉悄然去世,才是合理的。
池望突然笑容一凝。
简茉左手的手指在动,而且眼皮也睁开来了。
池望唰得从椅子上站起来,嘴角一阵阵抽搐。
现在掐死她?
不行,自己刚摆脱嫌疑人的身份,现在亲自动手岂不是自投罗网?
“砰!砰!”
有人在猛力拍门。
温泽御在外面嚷着开门,气势汹汹。
池望睨了下眼神涣散的简茉,开门的瞬间,戏精附体大喊着医生救命。
温泽御满脸痛色冲进来,跪在简茉面前痛苦自我检讨。
很聒噪但又听不清,不知情的还以为在祷告。
医生跑进来:“怎么了?”
“刚才我看见茉儿手指动了,眼皮也睁开了,是不是要醒了?”
医生检查了一下:“植物人手指脚趾会轻微动、睁眼睛、偶尔翻身都是正常现象,池先生注意保重身体。”
非常好。
池望哆嗦的手几乎在一瞬间就稳下来。
温泽御冷着脸请他将空间留给自己。
池望也懒得看简茉那死样,转身就走。
刚才虚惊一场,令他在一瞬间改变主意。
夜长梦多,简茉必须早点死!
池望的假期已结束,直接飞回基地训练。
病房内。
温泽御哭得涕泗横流,他做了一番自我检讨,心里才好受了点:吩咐下属:“立马去查!”
小说剧情就是这样,一点鸡皮蒜毛的误会,探索十几年都是难解的谜团;真出了大事时,几天时间里,男主就查明了真相。
《偏宠我》这本书也一样。
十月九日中午,温泽御看着下属查出来的真相。
气得将能砸的一切都砸了。
是池望害简茉变成植物人!
他竟然在贼喊无辜!
不可饶恕!
可池望在基地里,那不是可以随便硬闯的地方。
绳之以法?太便宜他了!
温泽御目眦欲裂,亲吻着简茉的手背:“茉儿,我会给你报仇,我会让池望痛苦千万倍!”
……
秦肆言住在巴厘岛一处高档度假村。
他刚处理完一批紧急文件,站在窗边眺望远处的海岛美景。
他知道,简舒禾也下榻在这里。
想见她,又怕见到将她吓走,就靠近点吧。
他会知足的。
出来度假前,他去拜了一座据说很灵的寺庙。
他摇了签,大师给他解签,大意就是说。
他一生追求的,其实一开始就在身边,等到明白时已经来不及了。
毕竟有些东西,只有靠失去才能证明它的珍贵性。
大师还让他回去独自去悟“生”与“死”的关系。
有什么关系呢?
秦肆言想了很多天,都没头绪。
他将二字写在纸上,没有一点头绪。
很烦。
眨眼已是夜深,他趴在书桌前,迷迷糊糊睡着了。
梦里他还在想这二字的关系。
突然灵光一闪,他猛然惊醒,好像发现了什么关系。
“生”字的最后一笔是“死”字的第一笔,“死”字的最后一笔,又是“生”字的第一笔。
生与死是存在某种转化关系?
谁会生?谁又会死?
一股浓郁呛鼻的烧焦味从窗外飘来。
秦肆言到窗边一看,笔从手中滑落。
简舒禾下榻的那栋木屋,被熊熊烈火包裹燃烧着,浓烟滚滚升空,火光照亮的一片区域,跟拍灾难片似的。
可这不是拍影视片!
他用尽此生所有的力气冲过去。
一边跑一边绝望地喊人救火。
“有没有人?”
“着火了!”
“救命——!!”
可有钱人享受的高档度假村,房屋之间隔得太远,没有人出来,没有人应。
为什么会没有人?!
怎么办?
秦肆言喘着粗气,站在燃烧的火屋面前,浑身发抖。
炽热的火苗烧红了他的双眸,也摧毁掉他所有的理智!
他摸自己的裤兜,紧张得忘带手机了?还是掉路上了?
这个时候跑回去拿或去找人,太远了。
幼时被火困住的绝望记忆涌来,他眼睁睁看着父亲与爷爷奶奶被大火带走。
他失去了最重要的亲人。
还要重蹈覆辙吗?
恐惧似乎要将他吞噬。
因为靠的太近,头发都卷了。
其实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也被烫得很严重,可感觉不到肉体的痛。
简舒禾不能死的!
自己不久前才找到她的啊!
她不能死!
秦肆言大脑里只有这么个念头,跑到不远处,不管不顾将一桶略浑浊的水倒在身上,冲入火海里。
时间拉回一个小时前。
简舒禾之前说容易疲乏,医生给她开了补肾虚的药物,她吃完药早早入睡。
睡到凌晨三点多,她被热得满头大汗。
惊醒后,她看见自己置身火海里。
廖戊女朋友在火山国读研,简舒禾昨天无意得知他女朋友今天生日,就放他的假去陪女友了。
简舒禾很快稳住心神,打算打电话喊人救火。
等等!为什么她放在床头柜的手机不见了?!
简舒禾冷静快速地将一整盒纸巾倒出来,将昨晚没喝完的水倒在纸巾上,捂着鼻子往外跑。
明明已经出了卧室要下楼,又是熟悉的心绞痛袭来。
有一根承重梁带着火焰砸下来。
简舒禾惊险躲开,胸口的痛却直接令她倒在地上痉挛蜷缩。
好疼好疼!
像被人捅了好多刀!
意识逐渐溃散,身体所有的能量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抽走……
木屋很大,秦肆言不知道简舒禾在哪里。
只能靠着对度假村房间布局的记忆寻人。
浓烟呛得他一个劲地咳嗽,熏得他一个劲地流泪,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他得坚持住!
舒舒需要他的!
“舒舒!你在哪?”
“简舒禾——!”
上方有烧红的木块掉落,秦肆言头顶被砸中。
头发刹那间被烧掉一大块,超一百摄氏度的猩红木炭,直接在头皮上烫出一个坑。
因为过热,伤口瞬间凝固,连血都没有出。
秦肆言凭借着信念,咬牙一路上了二楼。
是舒舒!
可她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嚣张的火苗已经烧到了她身边,宛若献祭般。
又一根承重梁断裂,噼里啪啦往下掉,正对着简舒禾的脑袋——
秦肆言瞪大双眸,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