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船缓缓开动,足足有十几层高的巨船将湖面破开一道道巨浪,而后又被彻底碾碎,散成星落的浪花。
金铭半仰躺在船头,衣裳半解露出结实的胸膛,随意拎着酒壶往嘴里痛饮了一口,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大半天了。
谷雨时节也依旧闷热,湖面偶尔吹过的凉风将他的衣裳纽扣吹开来。
“小少爷,小心着凉。”
“陆川,怎么还不来呢?”
“这庆功宴少了他,总是少了几分味道。”
“小少爷,不是我说......”
“不是我说就不要说。”金铭满不在乎的回怼了一句。
金掌柜在身后有些头疼的看着这个金家的小天才,世人只知道金刑这个金家的绝世天才,却不知道金铭的光彩实际更加耀眼,只是自己主动遮掩去了罢了。
“小少爷,你这样会让大少爷很为难的,方才那场合......”
金铭无所谓的耸耸肩。
“大哥他不会在意这种小事的,家族的事情够他忙活了。”
“而且你说啊,就船舱里那群蝇营狗苟配来这庆功宴吗?这场合别说陆川不爱来,我也不愿意参合。”
“确实,小少爷你到现在也没有爆出是你和陆小...公子二人一起覆灭的真空教。”
叫陆川那家伙公子,金掌柜总觉得怎么说怎么别扭。
“这些虚名于我如浮云。”金铭张口豪迈的痛饮了一口,香醇的酒液灌满口腔,轻轻摇了摇酒坛仅剩一层底而已,顿时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该拿大坛一些的,这水家的花酒还算不错。”
“嗝。”
“还虚名于我如浮云,小少爷你最近说话方式越来越像陆小...公子了,要是真像个得道高僧一样清心寡欲就不会跑来见什么项明月了。”
“这几日我听项明月三个字可都听的头疼了。”
“你听错了。”金铭头也不回,随口应付道。
“不过话说回来,水家竟然能够暗自搭建起这样庞大的情报网,看来他们也并不简单呐。”
眼看着金铭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起来,金掌柜当机立断,在金铭发作之前改了口。
“金掌柜,能否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呢?”金铭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好,小少爷可千万要注意别着凉了哦。”
金掌柜返身回了船舱,当真是半点不留恋。
湖面上清凉的风吹拂着金铭的衣角,颇为放荡不羁的笑了起来,摇了摇头。
极远处混乱的岸边,仍旧有人在尝试着横渡湖面,有几人甚至已经下水了,只是跟已经开走的花船的距离在不断的拉大。
“金掌柜一向是懂事的,这么看来明面上应该没有足够威胁到我了,那就放心大胆的做了。”金铭思忖着,若是陆川会怎么做。
“哎,太久没动脑了,怕都要忘记了,还是用我自己的方式比较直接。”
看着远处的湖面在渐渐西落的骄阳下染成一片片金色的鱼鳞,金铭猛的站起,从怀中掏出一枚圆形四方孔心的铜钱。
这是一枚造型极为粗糙的钱币,若是以现在的眼光来看,甚至都不太能被称之为钱币,青铜制成,大部分都已经生锈了,中间一根长长的红线将它单独吊着。
唯一能显示出略微有些不凡的地方便是上面铸有两个大字——半两。
金铭的双眸微微眯起,仿佛在隐藏着什么秘密一般。他的右手看似随意地放在胸前,但实际上却在暗中悄悄地动弹着。他的右手手心缓缓张开,一条细微的缝隙顿时出现在掌心。
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随着那道缝隙的逐渐扩大,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从中弥漫而出。
突然间,金铭的皮肤下猛地凸起了一块,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破束缚一样。眨眼之间,一只狰狞可怖的石眼从那凸起之处钻了出来!
这只石眼完全不同于普通的眼睛,似乎充满了诡异而又神秘的力量,密布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血丝,这些血丝就像是蛛网般密密地交织在一起,给人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那颗骨碌碌乱转的石眼,似乎在观察着周围的一切,透露出一种冷漠而又无情的气息。
此刻的金铭浑身的气质一变,仿佛变成了一个来自地狱的使者,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任何人看到这一幕,怕是都会情不自禁远离金铭。
金铭随即将那枚被红绳串着的青铜钱币按在在掌心,双眼眯的一股只剩下一条缝隙。
顿时几道微弱的声音从秦半两中传来。
“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
“说了没有问题,玉婵你太多事了。”
“可是,可是,纪公子是来找小姐的吧,你看看他那表情,太委屈了,小姐也会想见他吧?”
“纪公子若是不能看透身份的桎梏的话,见了也没用。何况,叫他金铭更好些吧。”
“哎呀,他纪公子居然是金家那个不学无术的小少爷吗?怎么看起来不太像啊。”
就在这时,从秦半两中传出一道模糊的声音,似乎来源是更加遥远一些的地方,隐隐约约听不真切,只能含糊的分辨出几个字。
“快......人,......水拉。”
还有些许重物东倒西歪,噼里啪啦,四处倾倒的声音,然后就是众多的脚步声传来,几乎快要将那个房间里的声音都盖过。
哐当一声门被人从外部打开的,紧接着就是一声清脆的响声,似乎什么金属物品掉落在地。
“这是什么?古钱币吗?”
“半...两?”
“咦,羽裳你拿着什么?”
一道有些略微耳熟的声音传入金铭,金铭瞬间心中一惊。
“小姐?”
“我...我也不知道啊。”
“小姐,我刚看到是从羽裳的袖子中掉出来的。”
咔嚓一声,声音彻底中断。
金铭双眼猛的睁大,心脏剧烈的跳动,重新恢复了活力,低头看着断成两半的秦半两,喃喃自语。
“被发现了吗?刚刚趁乱往水若寒袖子中塞的五帝钱看来是被毁了。”
“羽裳,玉婵......”
金铭重复了两句,隐约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呵,我早该想到的。”
“就说为什么那么熟悉,刚才在台上的另外一人是你吧,玉婵。”
“难怪做贼心虚,跑的那么快。”金铭无奈的摇摇头,“可是躲着我干嘛?我有那么可怕吗?还是说项明月...她不想见我?”
“不仅仅找花姐穿着相似的衣服来试探我,还不惜让水若寒和玉婵冒着暴露的风险在庆功宴上献歌献舞......”
“你早就知道我已经来了吗?就这样不想见我?”
“不过这次嘛,可不是我死缠烂打。”金铭双眼明亮,似乎并没有被打击到,一步踏出,浑身的气势陡升,元气像是一件薄衣披在他的身上。
“来...人...啊,走...水...了。”
“毕竟,我这是要去救火的。这样一来位置应该是在舱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