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里的这些孩子年纪不大,正处于对什么事情都知道一点,但是知道的又不清楚的阶段,但他们很喜欢表现出自己知道的很多的样子。
陈卿薇没有制止,只静静听他们说过之后,这才开口,“既然你们知道看病有多么艰难,那想必也能知道一些女子看病的不容易吧。”
这话一落,孩子们倒是都静了下来。
富贵然后知廉耻。
对他们来说,其实男女大防并没有那么重要,就只说都在地里做活的时候,难道还能分男女不成?
因此,他们对于这一点的了解其实并不多。
只有一个方才在别人讨论的时候不太敢说话的女孩子低声道,“我知道,姐姐之前生了病,去城里让大夫看,大夫都不给看。”
“最后还是二当家直接把人绑了回来,那个人才给姐姐看的。”
从女孩子的嘴里得知这么一件事,陈卿薇对于张天灵更加的好奇,然而现在不是她好奇的时候。
女孩子话音落下之后,陈卿薇便又问其他人,“那个大夫不肯给白翠的姐姐看病,是因为没钱吗?”
白翠反驳,“不是,那一次大当家提前给准备了钱,二当家也给了一些钱,所以姐姐带着钱去的。”
这件事,寨子里面的人也知道。
白翠这话说出来,其他孩子也纷纷点头。
“不是因为没钱,那大夫为什么不给看呢?”
来上学的孩子们,第一次陷入了思考之中。
先前他们只觉得自己看病很艰难了,因为他们没有钱。
没有钱,那些大夫就很不愿意给他们看。
他们也知道,不是那些大夫心太狠,而是那些大夫也要养家糊口。
这也是二当家教给他们的。
“可以行善,但是行善不应该以委屈自己的家人朋友为代价。”
可是那一次,白翠的姐姐带着钱去,大夫也不给看。
后来还是二当家一个冲动,将人给绑了回来,那个大夫才给看的。
当时白翠的姐姐明明将钱带着了,又为何没给她看病呢?
见孩子们没思考出来,陈卿薇提起自己之前说过的话,“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医女在医馆中的重要性了。”
“这件事情,往后你们慢慢就会明白。虽然我不赞同在生死大事上,还谨遵男女大防。但是你们也应该从中知晓,女子看病不易。”
“也就代表着,会医术的女子,一定能够更容易找到活计。”
“没错,大夫难得一见,所以大夫就能够得到很多的钱。”新来的一个小男孩叫嚷道。
旁边跟他一同来的小孩子则是嘲笑道,“虎子,你还没放弃当大夫呢?”
虎子羞赧的脸都红了,却仍旧瞪着眼看了过去,“当大夫多好呀,为什么要放弃?也就是咱们现在没有机会,不然哪怕让我给他们每天扫地倒夜香,我也要去医馆偷学的。”
小男孩说到这里的时候,眼里是深深的渴望。
陈卿薇原是想着让孩子们明白,不应该因为性别而区分是否能就学,没想到还有了意外收获。
那个叫虎子的男孩,明明刚才叫笑得很欢,这会儿却倔强地瞪着自己的同伴,不肯开口。
陈卿薇心下微微一叹,走了过去,摸了摸虎子的小脑袋,“虎子,你知道我们现在在这个学堂里面是做什么的吗?”
突然被长得漂亮又温柔的夫子摸了头,虎子脸刷的更红了,说话也有些磕磕绊绊,“识、识字呀。”
陈卿薇环视一圈,将学堂内的孩子挨个看了一遍,这才郑重的说道,“我知道你们家的大人可能很多都不识字,但是我还是要说,识字能够改变你们以后的命运。”
“就说虎子想学医,学医肯定要学会认字的。不然哪怕你去做个药童抓药,你都不知道那个柜子里面放的是什么药。大夫敢让你去抓药吗?”
“我也不敢,虎子你还是别去抓药了。”又有人跟着嚷嚷。
虎子这回却是陷入了思考。
今天在夫子这里,他总觉得好像一下子长出了脑袋一样,开始去想很多以前他并不会去想的问题。
见孩子们虽然有些懵懂,却不约而同地板正了脸色,陈卿薇这才正色道,“我同大家说这些,就是想让大家知道,想学一门有用的活计、想过的比较好,就从识字学起。”
“如果大家识字超过了三百,到时候我就请人来教大家认识药草。到时候,你们可以自己采药,寨子里的人有个轻伤或者是小病之类的,都可以自己治疗。”
“如果学得好的话,以后你们去药铺子里当学徒,师父看你们懂得多,也会更开心一些。”
当然,后面这话就是有点虚了,有的大夫就喜欢教什么都不懂的药童,不过那毕竟是少数。
听说夫子要找人教他们认识药草,在场的孩子们很震惊。
“夫子,你说的是真的吗?”一开始回答陈卿薇问题的名叫白翠的女孩,骤然亮了双眼。
对于她的问题,陈卿薇只微微一笑,“这是自然,既然开了学堂,肯定要教大家一些东西的,我们学堂不教科举,所以要教你们更实用的东西。”
“只要你们学够了三百个字,不仅是认识药草。往后还可以找武夫子教你们武功、找人教你们种地,教你们一些简单的手工。”
听着陈卿薇提到的这些内容,在场的孩子都激动起来。
他们虽然年纪小,却并不傻。相反,他们比其他人更知道他们山寨缺什么。
学武功,以后再有人想伤害二当家,绝对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而学种地就更重要了。他们在山寨里面如果能够自己知足,也就不用这么着急的去找粮食了。
也是因为张天灵没回来,最近这一段时间,各家的大人们在家里经常提起这件事,孩子们也跟着记住了。
至于学手工,那可是一门手艺,以前寨子里曾经绑过一个大官家的孩子,那个大官家的孩子有一手做油纸伞的手艺。
二当家当时听说的时候很是高兴,觉得他们可以跟着学做油纸伞,说不定学着学着,也能做灯笼之类的,到时候就能卖出去了。
却没想到,那个大官家的孩子听到二当家的要求的时候,只特别不屑的看了二当家一眼,又看看他们当时偷偷在外面期待的围观的人,特别不屑的说了一句,“凭你们,也想学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