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苏秀不动声色,直接就动手。
正着急,就听到凌沧一声冷呵:“阴针夺魂?还想伤本君?”
我忙扭头看去,就见凌沧指尖夹着几条晶莹剔透,细得像石棉瓦里面那种玻璃纤维的细针。
“阁下是?”苏秀眯了眯眼,冷声道:“我出道这么多年,避开这穿风破雨针的见过,能接到的,倒是第一次见。”
张暧低咳了一声,朝我轻声道:“这穿风破雨针是苏家主的成名秘术,射中后,随血入体,直奔心脏,一时三刻就没命了。”
“你也看到了,那针细成这样,射出的时候,随风而动。”
“一根还好,几根的话,根本不好同时掌控轨迹。刚才又近,如果避开倒是容易,可这一下子全接住,还不被扎的,也就只有凌沧了。”他朝我挑了挑眉。
凌沧只是捏着细针,一挥手,指尖火光微闪,直接将针烧成灰。
“我抱着他,你自己解决。”伸手就把我怀里的云溟抱走了。
这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啊。
可他一个入了魔的,又是我要抱的大腿,谁敢拦。
我只得朝苏秀笑了笑:“家里出了点事,招待不周。”
苏秀目光扫过我头顶的蛇首簪,又看了看一身黑底金纹的长袍:“刚才那个孩子,就是你嫂子生的吧?”
这话,粗听是对的,可细听,又感觉不太对。
正常的,她来找我奶奶。
不应该说是我侄子?
或是我哥的吗?
这念头一闪而过,我猛的想到。
从嫂子怀孕后,我哥除了抓蛇,似乎并没有参与什么,还没我爸妈和奶奶参与得多。
好像这就是我嫂子的事情?
苏秀这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理了理神,委婉的表示了一下这里不太安全,我奶奶不在,让他们暂时先避开的好。
这次苏秀没开口,反倒是一直安静的站在轮椅后面的竹清节道:“云老太死了吗?见到尸体了吗?确定死的是她吗?”
他声音有点怪,虽说这次压低了嗓音,可也有点吓人。
更何况,一问三连,就是这样的话,多少有点冒昧。
“不知道。”我摇了摇头。
“那我们在这里等她。”竹清节面无表情的开口。
我一时无语。
我奶奶怕是这一躲,不知道要躲到什么时候去了。
只得小声的道:“苏家主这样子,离生产估计还有些时间,要不等快生产了再来?”
这还没显怀吧,得好几个月,呆这里算怎么回事啊。
她这样子,头不能顶天,脚不能沾地,万一有什么事,跑起来也不方便啊。
竹清节一瞪眼,还要说什么。
苏秀就摆了摆手,朝苦笑道:“我这事,也不一定得找云老太。她不在,就找你吧。”
我?
一口气,差点没噎死我。
“你家出的事,有点大,当晚事发,第二天凌晨,云海张家的少主亲自坐镇封村。我和清节在道上,也有点人脉,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苏秀脸带苦色。
轻声道:“我们也还在想着,要不要来。可昨晚收到消息,你帮后山的老藤生下了蛇子,就来了。”
“那就是搭了把手,她自己生的。”我没想到她居然把希望寄托在这上面。
现在我自己一团乱,危机四伏的,她一个孕妇,就算有些本事,搭进来也不值。
“老藤生蛇子?”张暧却脸色微沉,看向了我:“那只黄皮子叫你救命,就是为了接生?”
他不知道?
不是围了洞穴吗?
没见到阿曼和那些小蛇吗?
“云姑娘不知道,助老藤生蛇子意味着什么。现在这世间,断天路,封酆都,仙不入世,魔不扰人,兽不成精,人不见妖鬼,是为斩封。”苏秀说着,脸带悲怯。
伸手捂向小腹:“我苏秀,自认为阴针绣魂,助人往生轮回,是件善事,却因为此遭天谴神罚。”
“我前面孕有三胎,生下来后,都是天封。”苏秀说着,目带水光。
苦声道:“可缝魂,怎么就有违天道了?难道当真要将人,封在这空荡荡的世间,他们就不该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吗。”
她脸色过于悲怯,身后的竹清节叹了口气,伸手抱住了她。
什么是天封?
听苏秀话里的意思,前面三胎都没有养活。
既然这样,做好避孕,不生就是了。
为什么还要怀这一胎?
我听着满头雾水,只得看向张暧。
可他,整个人都不太对劲了,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苏秀的小腹。
还是我戳了他一下,他才反应过来,让碧洙给苏秀两口子上茶,示意我去后院说。
可刚一抬脚,就听到苏秀吸着气道:“不用避讳,我自己说。这是天道不公,又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有什么说不得的!”
跟着红着眼睛,朝我道:“有句骂人的话,叫生儿子没屁眼,你听过吗?”
我点了点头。
这话,放哪个地方,骂人都算很恶毒。
“而天封,不只是没屁眼。而是生下来后,周身窍眼全部被封。”苏秀光是说着,就已经喘不过气了。
红着眼,手掰着竹椅,几次想开口,却因为太过悲伤,吸喘着气,说不出话。
最后只是朝竹清节看了一眼,沉声道:“他手机里有视频,当初给你奶奶看过,你看一眼,就知道了。”
“你先上车休息,后面的,我来说,”竹清节轻抱着她,不容她拒绝,直接将她抱上了车。
又将车门关上,这才捏着手机,示意我们进屋谈。
等到了里屋坐下,他打开手机递给我们:“阿秀一想起来,就悲伤得不能自已。”
我很好奇全眼窍眼皆封是什么样的,正要接过手机,却发现张暧比我还急。
点开视频,入眼就是一张古怪的脸。
我脑中,轰的一下,闪过梦中那些无脸缠蛇的人。
他们的脸,也是这样五官好像都蒙着层肉膜。
视频里,是一个和云溟般脸色红皱的婴儿,可……
没有五官。
确切的说,本属于五官的地方,长了一层薄薄的肉膜,全部给封住了。
更甚至不能说封住,而是全部闭合着长在一起了。
正闷着嗓子,在哭,可因为瘪着气,怎么也哭不声音,四肢不停的抽搐着,整张小脸一点点瘪得青紫。
身上无眼无窍,浑然天成。
那婴儿越哭,声音越小,四肢抽搐着没一会,全身就胀得青紫,然后慢慢没了气息。
光是看着,它红皱的身体,因为窒息,一点点发青发紫,再慢慢一动不动。
声音从原先小猫般低哭,到最后一嗯一抽的,最后只是小脚一怔一怔。
我就感觉整个人阴冷压抑。
张暧整个人就宛如失了魂一般,捏着手机咔咔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