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晏将军出征在外,为大雍屡建功勋,后因罪被杀,如今晏将军后人上书要求平反 ,照理来说合乎情理,只是,”邱大人顿了顿,“这桩案子一旦严查,总是避免不了朝野动荡,民间也少不了颇多议论。陛下,长公主,可否暂缓一些时日?”
“暂缓?”
晏渊阴阳怪气道,“我的父亲在九泉之下难以瞑目,背负骂名长达十七年,这样的冤情难道也要查黄道吉日吗?”
一贯理智淡定的晏渊这一次破天荒出声驳斥了邱大人,这显然不合规矩。
不过……
周佑楷不为所动,周佑宸依旧微笑以对,似乎是默许了晏渊的行为。
金銮殿上,晏渊迎着邱大人不赞成的视线,继而道,“晏渊自知当年父亲冤案有诸多隐情,今日我拿出证据 ,也为还家父一个公道,不求其他 。父亲不是叛国投敌的罪人 ,他是大英雄,仰卧不愧于天。”
说着说着, 晏渊转而神色黯然,不再多言了。
立于殿中的老臣见状,心有不忍,被勾起了对晏修的怀念之情。
当年给晏修求情的不止樊老将军,也有很多刚直文臣 ,只是宣成帝执意处死晏修,抄斩晏氏,大家才讳莫如深,噤若寒蝉。
可是, 不代表大家心中不怀疑。晏修一案盖棺定论得太快 ,关键是晏修廉洁奉公,号称他收了天戎族的财宝打算投奔天戎族 ,那府里为什么没有一点积蓄?
疑点太多,长期以来不是没有各种传言。
现在晏修之子晏渊出现在大众面前,又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可想而知,盛京的风又要刮起了。
“陛下,长公主,晏将军浴血奋战,不说功劳也有苦劳,微臣恳请皇上,彻查晏修一案。”
“请皇上彻查晏修一案。”
“彻查晏修案。”
此起彼伏的求情声,回荡在金銮殿的上空。
樊老将军跪地,紧随其后的便是一批元老忠臣,包括闵文栋汪阁老等阁臣,同样希望周佑楷彻查晏修一案,还晏修一个清白。
普天之下,民心不可逆,君心不可欺。
周佑楷见此,挑眉说道,“诸位爱卿所请 ,朕准了。此案全权交给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望精诚所至,团结一致,严查督办。”
“臣遵旨!”
萧言白、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出列,领了新的差事。
不过,刚才反对彻查晏修案的老侯又跳了出来,对着晏渊口气不善地质问道,“你说你是晏修的儿子,可有证据?”
此话一出,再度引起众人的注意。
晏修总共三个儿子,与夫人尤佩兰伉俪情深,并无妾室,也无庶子女,当年晏修获罪,尤佩兰自尽,三个儿子随后也被斩杀了。
照理来说,晏修应该没有后人存世了,那么,晏渊的身份无疑很让人起疑了。
老侯提出的也是大家的疑问,这个档口上,晏渊的来历,没有几个人肯信的。
“臣本名晏渊 ,这是家传玉佩。”晏渊从衣带上解下一刀工细致、翠绿玉润的一枚玉佩,反面刚好刻着一个渊字。
“家母落难时已身怀六甲,她在艰难之时生下了我,之后我被送到外祖母家长大,才以尤少卿之名行走。”
晏渊眼中含泪,这段身世太过沉痛,以至于他每每想起便会心痛,为自己,也为父母,也为晏家。
这枚玉佩算起来也是晏修的祖传宝贝了, 按规矩,晏家后人都可享有,晏修当初就曾佩戴过,不至于弄虚作假。
当然,除此之外,晏渊又拿出了尤佩兰拼死写下的血书,上面就有他的身世证明。
这份血书的字迹已随着岁月流逝,渐渐凝固,有点模糊了,不过辨认不难。
周佑楷周佑宸互相对视,不置一词。
晏渊是有备而来,就连身份证明也做好了准备,这种事情上,他犯不着撒谎。
“晏修的儿子?”
邱大人又往前走近,语气低沉,“若真如此, 你应该认得出我是谁吧。”
“邱叔叔当初是家父座下的学生,后来也是您冒着风险安葬了我娘他们,从这件事来说,我要谢谢你。”
晏渊一改剑拔弩张的姿态,变得彬彬有礼。
邱大人闻言,脸色变了又变。
“你连这件事都查到了……”邱大人叹了一口气,“师傅有了后人,这是一件喜事 。”
邱大人当初蒙受晏修的照料,拜他为师,到底有几分情谊,正因如此,他才敢顶着君王的压力,毅然决然地派人收敛了尤佩兰这些女眷家人的骸骨。
周佑宸则是皱了皱眉,邱大人和晏渊的交集,这好像不是很稳妥。
“但是,你为什么陷害家父?那些书信, 是你放进去的吧 。”
一石激起千层浪,诸位大人为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吓了一跳,又目瞪口呆。
周佑宸微微一笑,邱大人不对劲,晏渊估计早有怀疑了。
“晏公子,口说无凭。”邱大人云淡风轻,看着勃然变色的晏渊。
晏渊冷冷一笑,“有一个人想必你应该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