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为什么偏偏是我碰上了这种倒霉事……”
“我明明并不想加入这场战争的……但是不服从命令的话……无论是我还是我的家人都会……”
“我是被祖国抛弃了吗……？我会死在这里吗？如果我投降的话，你们会放过我吗……？”
“恐怕是不会了吧……毕竟我杀了这么多人……就算我只是为了服从命令，那些被我杀死的人也不会放过我的……”
“那还不如彻底将这里破坏！让这里的所有人都陪我一起下地狱！既然我注定了要死！那就和我一起陪葬吧！！！”
与那位阿耶鲁哥炼金术师对峙时的场景仍在脑海中回现，罗伊轻轻地皱了皱眉头，总算是撑开了眼皮。
刺眼的日光投射进了眼睦之中，眼前是略微残破的天花板，但是可以看出来屋顶特别高，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此刻正在欧提斯教的教堂内。
也许是睡得太久的关系，刚醒来的罗伊还有些迷迷糊糊的，直到父亲大人把脸探到了他的眼前。
“醒啦？”
“唔……大叔？！”
那张许久未见的面庞让罗伊一下子清醒了不少，从床上一个弹起。父亲大人在发觉到对方已经彻底清醒的那一瞬间就把头移了回来，以免被撞到了。
“许久未见，你甚至都不愿意喊我一声师父……”
这极其让人想吐槽的语调……看来是真的父亲大人没错了。
“为、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罗伊依稀还记得自己是在一个危险的地方，只是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想起来，自己正在里奥尔，还在指挥里奥尔守卫战。
“对了，我昏迷了有多久？里奥尔没事吧？”
“依照莉莎·霍克艾的说法，你睡了好几天，而且还是今天经历了治疗之后才醒过来的。”父亲大人如善从流地回答，“不过不必担心，阿耶鲁哥军队已经被打回去了，还在这里的阿耶鲁哥士兵也不过是强弩之末，很快就收拾干净了。
你做得很好，罗伊。你成功守住了这座城镇。”
然而罗伊并不为父亲大人的夸奖感到高兴，反而是自责地轻叹了一口气：“哈……但是我没能保住所有士兵，而且在这场战斗之前没能及时赶到，导致阿耶鲁哥士兵还是在这里杀害了不少平民，造成了不小的牺牲……”
“只要你尽力了，便可问心无愧。世事无常，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及时赶到的。”父亲大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睡了这么久也该饿了吧？我刚才命士兵煮了些清粥，先吃点儿吧？”
罗伊点了点头，顺手从父亲大人的手上接过了碗，热粥流过喉咙，温暖了他的身心，也洗去了他的疲惫与伤痛，很是舒适。
……不对！
“所以为什么你会在这里？”罗伊猛然回想起这个最重要的问题，但刚才总是被父亲大人巧妙地避开了。
“我来关心我的徒弟不行吗？”父亲大人说得理直气壮。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早已知晓父亲大人性情的罗伊根本不吃这一套。
他记得这场战争开始的时候，哪里都不见父亲大人的踪影，就算问了下面的士兵，也从未有人声称在军营里见到过父亲大人。
这可是战争啊，而且一开始的局势还很不妙，不少国家炼金术师都被迫加入到了这场保卫祖国的战争之中，他身为首席国家炼金术师，难道不应该身先士卒的吗？
毕竟相处过一段时间，很快察觉出罗伊心思的父亲大人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脑袋：“战争一开始，我就去找帮手去了，可费了好一番功夫，不然你以为在对面全体炼金术师配备了贤者之石的情况下，我们是怎么把他们打退回去的？
‘身为首席国家炼金术师，却在国家危难时临阵逃脱’，你不会真的这么觉得的吧？”
罗伊摸了摸被拍的后脑勺，看起来有些无辜。
我怎么可能会这么想，只是好奇而已嘛……
父亲大人一直以来都是很认同他的理念的——尽管在别人看来，他的理想过于天真，但至少在师从父亲大人的这段时期，他从来没有贬低过他的理想。
这样的人作为首席国家炼金术师，怎么可能真的背弃国家。
确认了罗伊苏醒过后安定下来了，父亲大人也没打算多留，起身就准备离开。
“那么后续还有一些事要处理，我去稍微指挥一下了。
既然醒了，就跟你的士兵还有你老婆好好聊会儿吧。
你昏迷不醒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可担心你了。”
刚说完，待在门口的士兵们终于按捺不住了，纷纷涌了进来，直接一把凑到了罗伊的床前。
“长官！马斯坦少校！您没事吧？身体还好吗？”
“您倒下的时候我们可担心死了！虽然战场上没了优秀的指挥官会很糟糕，但是我们更担心您的身体状况啊！”
“真是谢谢您挡在前面阻挡那个炼金术师的攻击！若是让我们来的话，绝对会死得特别凄惨的……”
“十分感谢您救下了我们的命，长官！”
听着士兵们七嘴八舌地道谢与担心，罗伊有些手足无措，低下头不太敢接受这些热烈真挚的话语。
“可是还有那么多的士兵，我没能守护住……”
由于人数的差距以及对方还有贤者之石加持，尽管罗伊在想方设法减少损失了，可还是有不少士兵还是牺牲在了里奥尔……
因为是临时带路赶来的，相处的时间也不过短短几天，罗伊根本来不及记住手底下所有士兵的名字。
更何况是被他杀死的敌人，还有那些由于他未能及时赶到而惨遭毒手的里奥尔居民……
以及临终前那个阿耶鲁哥炼金术师所说的话语，也让他印象深刻。
这场战争无论是哪一方，负责前线作战的士兵们都身不由己。
如果可以的话，谁会想冒着生命危险，冲到前线去杀害一个个素不相识的人呢？
即使一方是为了守护，一方是服从命令而杀戮，他们的手上都不可避免地沾染了不少鲜血。
士兵们听着罗伊的自责，互相对视了一眼，脸色都不由自主地严肃起来，眼神也变得格外认真。
“长官，多亏了您挡在前面，还有出色的指挥，才让我们这些底下的士兵不至于白死，还让我们这些人存活了下来。
不管别人是怎么看您的，至少在我们的眼里，您就是我们的英雄，是值得我们尊敬与信任的长官。”
语毕，这些士兵整齐划一地冲着罗伊行了个军礼。
“真的十分感激您让我们活了下来。”
至少这一点，是罗伊无法否认与抹除的功绩。
罗伊轻叹了一口气，同样行了个军礼，回应了他们的感激。
“也感谢你们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