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五渊找到在南墙垂花门处赏花观草的魏如海,向他抱拳致谢道:
“多谢魏大人成全,让您久等了!”
魏如海又是笑逐颜开,又是打躬作揖回礼道:“大将军客气了,能为大将军服务,是老奴的莫大荣幸!”
随后,在魏如海的恭送下,露五渊昂然步出皇宫,安然回到神威大将军府。
打发走魏如海,回到小别院,李扶风和范镇雄已然在屋里恭候多时。
露五渊伸出两根手指做出胜利的手势,悠悠一笑道:“成功!”
李扶风长出一口气,开心地笑了,范镇雄也配合着笑。
三人再一番交头接耳交流了一下意见,做出决定如下:
范镇雄牵着马三在中南海沿湖小道边的树林里接应,李扶风和露五渊在夜幕掩映下去皇宫西华门北侧的城墙下接出林玉,然后潜行过来上了马车后,范镇雄回自己的真武大将军府不再掺乎此事,安心休整等待明日领兵出征,扫尽鞑子,还我河山!露五渊和李扶风则直奔乌启元所在统领衙门,自那处城墙出皇城,然后一路狂奔,直指西直门,在守城官兵猝不及防下尚未来得及做出有组织有威胁的反扑之时,借助李扶风的神威和马三的神骏以武力越城而出,快速奔逃,自此亡命天涯,寻找并抢夺福贡地图,两个大男人齐心协力为圆林大美人的回国梦想而奋发图强!
商议妥当后,三兄弟彼此相顾,心中不免生出一番离别之情,为免误事,三人便以茶代酒,就着花生瓜果点心,痛饮畅聊,尽叙胸中离情别意,约定等三人各自大功告成之时,再把盏言欢,一醉方休!
一时豪情,一腔真情,不在话下。
推杯换盏之间,不知不觉,夜幕深垂,窗外更鼓声响过,时间悄然溜走,已近和林玉约定之时。
三兄弟霍然站起,整理好行装,牵出马三,悄然潜出大将军府,闯入了茫茫夜色当中!
到了巷子北口,范镇雄牵着马三左行,露五渊和李扶风右拐。
两人施展提纵术,向紫禁城西城墙处悄然飘去,露五渊仰仗惜花身法及数百年内力的强有力支撑,轻功已有大成,虽较李扶风差了火候,但也是不可小觑,两人很快便掩身到了护城河,偷偷绕过西华门处的石桥,避过西华门的守卫,直接自护城河北段飘飞过河,数丈宽的护城河在他们身下如同平地,两人一近城墙,立刻缩身贴在墙根的阴影下掩藏了形迹。
露五渊琢磨着时间判定林玉应该已经来到此处城墙下,便按照预先设定好的暗号,撅起嘴来学了三大三小六声规律的青蛙叫,规律的叫声汇入护城河里的阵阵蛙鸣,几乎不露丝毫异响。
果然,城墙里的林玉立刻响应,也非常努力地‘啾啾’着制造出蝉鸣,那纤柔的娇躯里哪能发出露五渊这等浑厚的响声,好在露五渊和李扶风此时都是身负绝艺、灵识敏锐之人,仅一墙之隔,再微不可查的声响都逃不过他们的耳朵。
露五渊大感欣慰,朝李扶风肯定地点点头。
李扶风身形微微一晃,几乎没有移动脚步,风雅之躯便象一枚被消声的火箭一般扶摇直上,很快便没入城墙里头,几乎如同无声电影画面一般,露五渊刚绷紧心弦还没完全进入紧张状态,下一个电影镜头已经出现了,李扶风右手拽着林玉的左臂,自空中快速坠落。
露五渊大喜,美美地望了林玉一眼,无暇与她交融情感,转身如飞鸟投林般又快速飘过护城河,在前边引路。
这晚夜色浓黑如墨,为三人的行动又提供了一道天然保障。
由于对地形地势已经了如指掌,两组黑影一前一后在幽谧的街巷上迅如鬼魅般飘掠,很快来到中南海沿河大道的密林里。
范镇雄和马三早已恭候多时。
由于时间紧迫,都来不及为范镇雄和林玉这对义兄妹引见,露五渊便将林玉匆匆推上马车。
三兄弟互道一声珍重后便含泪而别、分道扬镳。
李扶风坐在御者位置指引马三前行,马三通灵,深知此次行动的隐秘性,因此它拖拽车厢飞速前行时几乎没带出任何响动。
车厢里的露五渊终于和日思夜想的林妹妹呼吸相闻,却也只能默默无闻,美人儿香息盈鼻,他却不敢猛吸一口。
而林玉依然一副冷冰冰的清淡神态,视线穿透露五渊的脸,心早已不知道飞向何方。
露五渊有种咫尺天涯的感觉,心有十分不甘,面有无尽苦涩。
马三在李扶风的高效指引下,悄无声息,很快到了乌启元一个人的统领衙门处。
乌启元果然给他们的行动提供了无限方便,连院门处的守卫都被他支开了,此时的统领衙门就如沉沉夜色下的一片幻影,静悄悄孤零零一片死寂。唯有乌启元低沉的嗓音穿透无边黑暗,在耳边细细响起:
“几位请进!”
三人一马进到空落落的后院,乌启元存身的茅草屋如同遗世孤立的幽灵,在城墙根的阴影笼罩下发出幽暗的烛火。
皇城城墙近在咫尺,即将携美挣脱樊篱,露五渊心中不免一阵激动,冲那茅草屋深鞠躬道:
“老前辈大恩大德,我露五渊没齿难忘,大恩不言谢,他日必当肝脑涂地、结草衔环以报恩德!老前辈,后会有期!”
话落,他朝李扶风使个眼色,再一拍马三的脖颈,同时自己身形一振,马三载着林玉,他和李扶风,便象三只展翅大鹏般齐齐跃上数丈高的城墙,在城墙外的便道上翩然落下。
甫一落地,当即就要带领马三展开身形狂奔的时候,惊天异变陡生。
茫茫夜色中,不知从何方突来一声号响,然后骤然响起一片山呼海啸的呐喊声,呐喊声迅如熊熊野火般蔓延开来,很快就响彻了方圆数里地界。
正在兄妹几人兀自发愣的时候,漆黑夜空又突然腾空而起一簇绚烂的烟火,然后,如同魔幻般,刚才还黑沉沉一片的世界里数以万计的火把突然一齐闪亮,将深夜的北京城照得如同白昼。在明晃晃的火光闪耀下,黑压压数以万计的人头也就自黑夜里凸显而出,满城风雨般密布在他们前边、左边、右边,甚至后边的空气里。而他们手里的刀枪弓箭更是发出森森幽芒。
露五渊他们中了个铁桶般的巨大埋伏,而他们之前没有任何预感,甚至直至此前一刻还处在春风得意马蹄疾的状态,这一点想起来真让人气馁。
真不知道是何人走漏了风声,知道他们这次行动的除了他们兄妹四个,便只有乌启元和杨梓棉了,难道是他们中的某个?
露五渊还没理出什么头绪来,前方人群突然一阵响动,呼啦啦往两侧齐齐闪开,让出中间一条便道来,然后便有一队人马自便道那头缓缓行来,行得近了,才看清队伍的中间是一辆马车,前呼后拥的则是侍卫和武将,队伍一直行至打头的露五渊身前丈许远处才停下来。
也没有什么行动,只是与露五渊等对峙着,一直沉默了足有一分钟之久。
然后一个深沉的声音自马车里穿透而出:“敢问神威大将军,你就是如此对待我大汉国这项昭告天下的无上尊荣吗?”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温丝羽。
露五渊本就心存愧疚,情理胶着在脑海里,一片凌乱,此时更是口不能言。
李扶风旁观者清,比较沉着冷静,一看局势不妙,立刻驱前一步,抱拳行礼道:
“你误会神威大将军了,他只是护送林玉姑娘离开,之后就会返回,明日自将领兵出征!”
“林玉姑娘?你是何人,竟如此大胆敢直呼皇后芳名?”
突然自太后旁边闪出一马,马上之人身披金黄铠甲,昂头挺胸,怒目而视,竟然是那青年皇帝一身戎装骑在马上。
李扶风识得那是皇帝,连忙躬身行礼道:
“启禀皇上,草民姓李名扶风,乃神威大将军的把兄弟,此行正是来带我义妹林玉姑娘离宫回家,神威大将军一番热情,非要送我们出城,盛情难却,故而让他随行了,还望圣上明察,给我和林玉姑娘方便!”
“义妹?哼,你胆子不小啊?林玉姑娘乃朕的皇后,几时成了你的义妹了?你再胡言乱语,朕灭你九族!”
那青年皇帝怒不可遏道。
温丝羽可能觉得她儿子说话有点不妥,忙轻叱一声道:
“皇儿,你且退下,为娘自有计较!”
那青年皇帝冷哼一声,缄口不言了。
沉默片响后,温丝羽淡淡道:
“神威大将军,真如这位李公子所言吗?”
露五渊正在心念电转苦思对策,闻言忙应道:
“正是,还望太后明察!”
温丝羽静静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走正门大道,偏要自这里越墙而出呢?”
露五渊眼睛一眨应道:“因为皇上太喜欢林玉姑娘了,我们怕他设法阻拦,所以才行此下策,还望太后恕罪!”
那青年皇帝盛怒之下,又要拍马而出,温丝羽连忙挥手制止道:
“皇儿莫急,娘自有主张!”
继而,她清叱一声道:
“你们既知皇上喜欢林玉姑娘,而且已经选她做了皇后,还要将林玉姑娘带走,岂非故意折辱我皇室天尊吗?”
露五渊大摇其头道:“太后所言差矣,如果皇室做的事情是正确的,我们故意滋扰,那我们是有意跟皇室过不去,但如果皇室做的事情是错的,那我们奋起抗争反而是间接帮助皇室改正错误!”
温丝羽惊‘咦’了一声道:“哦,那就请神威大将军直言相告,我大汉皇室做错了什么事?”
露五渊想了想,慨然道:
“你们让林玉姑娘做这个皇后是不对的!”
温丝羽好奇道:
“参选皇后是林玉姑娘自己的选择,她最终被选上了,应该觉得欣慰才对,却怎么反而成了我们逼她所为一般?”
露五渊有点理屈词穷,不过他善于强词夺理: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林玉姑娘之前是想做这个皇后的,不过她现在想通了,又不想做了,那你们就得给她改过自新的机会,同理,既然林玉姑娘不想做这个皇后了,那你们还让她做这个皇后就是错了,所以你们也要知错就改,那就是不让她做这个皇后了,这样的话,大家都改正了错误,那就真是善莫大焉!”
露五渊一番话如同绕口令一般,他本身也就是想要含糊其辞把意思表达清楚,而且还要不理亏!
温丝羽当然能懂得他的意思,当下不免又好气又好笑道:
“那你倒是说清楚,为什么林玉姑娘之前想当这个皇后,现在又不想当了呢?”
露五渊下意识地望一眼林玉,叹了口气道:
“说一千道一万,林玉姑娘的终极意愿是想回她的老家中国去和她男朋友约会,但是她却找不到回家的路,于是便动了想通过皇后的身份让全大汉国的人替她找回家途径的想法,而我最近正好又领悟出了寻找回家之路的办法,所以她就不想做皇后了,补充一句,我本人和林玉姑娘是同乡,如果找到了回国之路,我也就能回家了,不过太后尽管放心,我既然答应做这个神威大将军替大汉国驱除鞑子,也一定会履行完我的承诺再回家!”
温丝羽沉默片刻后,突然提高声气道:
“哀家想听听林姑娘的说法,神威大将军所述是否完全属实?”
林玉一直一脸沉郁地默默凝望着眼前阵势,闻言当即也大声回应道:
“是的,还请太后开恩,放我们离去,你的恩德,我会铭记在心的!”
那青年皇帝面色已然惨白,惊愕地望着林玉,哀声悲呼道:
“林,林玉妹妹,你说的,是真心话?你不是被他们拐骗的?”
林玉望着青年皇帝凄楚一笑道:
“对不起,皇上,我欺骗了你的感情,但我是因为实在回家心切,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还请你谅解!如果将来有什么机会的话,我一定会想着补偿你的!”
那青年皇帝真是动了真情的,听着林玉的话,他眼眶中竟然涌上了泪花,语声竟然有点哽咽:
“朕,朕不需要你将来做什么补偿,朕只求你现在不要离开,好吗?”
林玉不由黛眉微蹙,脸上有点苦不堪言的意味,不知如何是好。
温丝羽叹了口气道:“皇儿,振作点,既然人家林姑娘已经有了男…朋友,你这样悲悲戚戚有何意义!”
顿了顿,突然又提高声气道:
“不过林姑娘,你拿我巍巍大汉皇庭的婚姻当做儿戏,这笔账又要怎么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