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头对狗顺叹了一口气,语声里有一种英雄末路的悲壮,我说:“狗子,是我不小心把她拉下来的,我得把她送上去,这是做人最起码的原则,我无法昧着自己的良心!”
狗顺一时哑口,在我蹲下身子,正要招呼女孩过来的时候,狗顺突然冷冷地说:“二狗子,你兄弟我的生命在你眼里原来就这么轻,随便一个美女,就能让你断送了你哥哥我的生命?”
我脑子一颤,如遭雷击,半天才回过味来,嗫嚅着说:“狗子,看你说的,哪有这么严重,我要不看重你这个兄弟,怎么能舍弃前途和事业跟随你一路到此呢!”
狗顺却根本没被感动,又冷哼了一声道:“二狗子,说实话,我很感激你,甚至在之前的任何时候,你跟我说一声,不想跟我走了,我都一样一辈子感激你,但现在我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我急急辩解道:“我又不是不跟你走了,我只是把她送上去而已,我哪能甩下你去跟着她,那还叫人吗?”
狗顺苦笑一声道:“这我当然知道,这点我要不懂得,我也不会和你称兄道弟了,这里再要说明一下,你也不要认为我是因为害怕她上去暴露我们的行踪才这么不满你的行为,我甚至可以告诉你,哪怕你把那个壮汉给放了,只要是你的决定,我也不会有一句反对的话,同时也不会怨恨你,因为在我这里,义气比一切都重要,只要能让你觉得心宽,怎么都行!但今天感觉不一样了,你没有放那个壮汉,却要释放这个美女,我唯一的想法就是,你宁愿讨美女一时欢心,也要不惜自己兄弟的生命!你也不用给我解释什么,我没法子排除心里这一障碍!”
我大急道:“你怎么能这么想呢?那个流氓是犯罪在先,我不放他是要惩罚他,而这位姑娘她有什么错,怎么能平白无辜地跟咱受罪呢!这说得过去吗?”
狗顺却突然哈哈笑了起来,好久才停下来,却又无比凄楚一叹道:“二狗子兄弟,你知道你自己现在的内心活动是什么吗?我可以一针见血地告诉你,你这是在用一种听起来冠冕堂皇的理由来为自己的愧疚寻找出路?流氓犯错?是的,他有错,但是他的错至于让他跟着咱们在这地洞里惶惶如丧家之犬,甚至有可能永远葬身在茫茫大地下边尸骨无存吗?如果你去问他本人,他肯定宁愿在上边被政府一枪崩掉也不愿意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洞里诚惶诚恐!你自己扪心自问一下吧,你非要送这位姑娘上去是基于什么心理!而你兄弟的性命就这么掐在你的手心!”
我真是有苦难言啊,仔细想想,觉得狗顺的话又不无道理,说不定我真有那种想要讨好美女一时而不管不顾连哥们性命都放置脑后的心理,这谁又说得清呢?但我还是不甘就此屈服,强自为自己的行为寻找理由道:“狗子,放这位姑娘上去,她未必就会到外边去说咱们的行踪,咱们也可以让她不要暴露咱们,不就行了吗?”
狗顺呵呵笑了几声,摇头叹道:“是啊,你这不也就承认了吗!你根本不了解她,怎么就知道她不会去跟外边的人说!让她跟你承诺一句,你就相信了?二狗子,咱往白了说,你别不服气,你为什么会这么本能地认为她是可信的,就因为她是美女,美女让你忘记了一切,包括兄弟的性命!凭良心说,你刚才想着要把她送上去的时候,有没有想起过,哪怕只是一瞬间,想起过你狗子兄弟的安危?瞧,被我说中了吧,你当时只是本能地想要美女在心里原谅你,对也不对?”
狗顺这么一说,我已经完全败下阵来了,仔细回想一下,狗顺真没说错,当时确实没往姑娘的脱困会给狗顺的安危带来隐患这一点上想,只是一种本能的冲动要帮助姑娘上去。这能说明什么呢?是狗顺提到的那种意味吗?
没有办法,被狗顺这么一搅乱,我再做不出任何决定了,心乱如麻,抓耳挠腮一阵道:“那狗子,你说怎么办?总不能让姑娘跟着我们受罪吧!”
狗顺满不在乎一笑道:“受罪?二狗子,你为什么不想点好的?姑娘跟着我们,一定会受罪吗?是的,地洞生活是苦点,但是咱们也不是永久地生活在这里边啊?而且,咱们可以对她好,很好很好,来弥补咱们对她的亏欠,只要一朝脱困,咱们就让她重获自由,而且咱们今后可以用咱们一辈子的奋斗来报答她的追随之恩,只要她愿意接受。好了,你如果这样来设想这件事,你就不会有这么强烈的愧疚感了?”
我真没想到,这个狗顺竟然如此能说会道,之前我真是小看他了,这一番话,让我释怀了不少,暗道一声惭愧后,就此决定把姑娘留下来,主要考虑当然还是确实担心姑娘会泄露我们的行藏危及狗顺性命,不过这么一做决定,我心里那股莫名的悸动又隐隐开始发作了,天晓得,我会不会又有另外一种心理?
我长叹了一口气,站直了身子,往姑娘走近了一步,这次姑娘倒没有往后缩身子了,可能是觉得我不会有恶意,也有可能是没有地方可缩了,我无奈一摊手道:“对不起,姑娘,不是不信任你,只是我们有不得已的苦衷,这事风险实在太大,还请你谅解!我们一旦脱离困境,就会还你自由。今后一段时间,你除了没有空间上的自由,其他什么都可以有,包括有我们这两个精壮的奴隶,听凭你吩咐!”
奇怪的是,在我和狗顺的心理和语言的交锋中,姑娘没有进行任何的辩白,比如向我们指天划地地发誓说“绝对不会暴露我们的行藏!”等等之类。听完我这一番歉疚的表白后,她也不做任何表示,只是冷哼了一声,紧咬了一下粉嫩的樱唇,把头歪向了一旁,对我不理不睬。
我耸耸肩膀,无奈苦笑。
既然做出决定了,心里不再那么焦躁,神识顿时复苏,立刻就想到了我们的处境,对狗顺摆摆手道:“差点忘了我们要干什么了!走吧,壮汉还在我们前边逃跑着呢!”
狗顺看了看美女,又看了看我,有点迟疑不决,似乎是有什么行动想要采取,不过又不敢实施。
我差不多能够理解他的意图,摇头不迭,然后对那位美女说:“姑娘,劳你芳驾跟着这位大兄弟,你要不愿意自己走的话,他就会决定背着你走的!”
美女面色瞬变,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气愤地一顿脚,转身就往前走。
我知道她终究还是害怕狗顺碰她的身体,不由得又惭愧又好笑。狗顺一只手掩住嘴,一脸贼笑兮兮地看我一眼,另一只手赶紧用手电筒给女孩照亮前行的路,迈开脚步忙不迭追随了上去。只三两步就越过了姑娘,回头向我示意一下,就昂首挺胸走在前头给姑娘开路。
我微微一笑,心领神会,甩开大步,紧跟而上,在姑娘后边摁亮手电筒,给她照亮身周两旁的道路,我和狗顺对姑娘前呼后拥的,也算是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了,不知道她能不能领点情。
一开始,我们各怀心事,谁也没有说话,污浊的空气中漾满着沉闷的气氛。
但我的心境却实在很难平静,走在姑娘身后,每当不小心望一眼那纤巧俏挺的身姿,我就会心猿难耐、意马驰缰好一阵子,就赶紧强迫自己移开目光,我现在才有点明白我教育流氓那番话的漏洞所在了,人的头脑可不是那么发达的,有时候一旦被私欲的暗流控制了,在某一瞬间就很难再让公理的光辉闪耀,至于事后后悔那又另当别论了!
即便我老强迫自己不要去看她,但只要脑子里的理性稍一懈怠,我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落在女孩身前身后去打量她。这女孩也确实是奇了,走在如此秽臭的污水渠里,竟然不掩鼻子不皱眉的,走得坚韧而昂然,似乎是要向我们表明,我们最好老实点,她可不是那么软弱可欺的。
不知道狗顺在前边是怎么想的,应该也是心怀鬼胎吧,我们三人就以这样沉闷的状态浩荡的心态,一直走到了连通水帘道的那个污水渠缺口处。
近两人高的距离,狗顺想都没想,一纵身就跳了下去,稳稳当当,眉头都不皱一下,然后仰头做接应状,向那女孩张开双臂,摆出迎接姿势,脸上的神情倒还是蛮庄严的。
这下女孩就皱眉头了,秀眉紧蹙,粉脸含霜,不理睬狗顺的呼唤,却回头看了我一眼。
第一次被这女孩主动看,虽然只一眼,但我立马一阵意乱神迷,一颗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我在想,难道女孩是示意我抱住她往下放?
意想至此,我心神又是一荡,脸下意识又烧了起来,他娘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已经好几年不红的腐朽脸皮,这短短几个小时内,连番失火。跟这满脸英气、平静如水的的小妮子比,他娘的就好象我跟她换了个个,我是那含羞带嗔的美人儿一样!
我向这娇俏的美人儿做了个询问的手势,意思是向她求证她是不是需要我肢体的帮助。
这小妮子满脸无奈和苦恼的表情,不点头也不摇头。
我心下大喜,虽然美人儿是无可奈何才需要我的帮助,但乘此天赐良机触碰一会那小妮子香辣酥软的娇躯,就是事后立即把我双手砍掉,我也心甘情愿。
但我表面还是极力装出庄重正经的样子,不让心头邪念有丝毫跳跃,强自摆出一副助人为乐的优秀嘴脸。
我以一本正经的步伐,向美人儿靠近,一步,两步,三步,越来越近了,就在我把手往美人儿面前伸过去的时候,美人儿临了还是紧绷着脸往旁边闪开了。看来刚才她一直在苦忍,在我的手即将对她展开实质性的帮助的时候,她意识到了自己终归还是难以接受这样的帮助,于是用细微动态对我进行了婉拒。
我熊熊燃烧的激动瞬间犹如被泼了一盆零下四十度并且呈液体状的冰水,心空落落的又沉甸甸的,很难说出是种什么感觉。
我灰溜溜地缩回了受伤的双手,一脸讪讪的笑,用尽量平静的声调,可声音还是有微颤:“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可,你怎么下去呢?”
美人儿垂下眼皮,低头想了想,探头往下看了看,突然就挺身往缺口边缘走去。
我吓一跳,急止道:“别,太高了,会摔着你的!”
急中生智,脑子灵光一闪后,我紧接着又道:“你先别跳,我想到办法了!”
美人儿这才停住身形,扭回头来疑惑地看我一眼。
我朝她点点头先给她信心,然后就把背上的包取下来,从里边找出一段粗绳来。
美人儿明白了我的意思,也不做什么表示,默然无语地退到一边,等着我施放绳道。
我将绳子一端打了个结,在污水渠的壁上找了个裂口,将绳结牢牢绑在裂口缘上的一截凸出的石头上,试探着用力拽了拽,还是比较牢固的,然后将绳索的另一端抛了下去,狗顺抬手接过,把地上的杂物踢开,给姑娘扫平了着陆的地面。
我为了安全起见,又伸手拽住绳索,全身倾斜后仰成拔河的姿势,用力贴在污水渠上,给绳端增加了一道支撑物。
准备工作就绪,我朝姑娘傻傻地笑了一下,示意她可以行动了。
这姑娘当真是干脆,也不打话,玉腕一翻,一把捞过身旁悬挂的绳子,调整了一下身姿,纤足在缺口边缘一点,突然往后翻仰,绳子一荡,她那纤巧的身躯就沿着绳索滑溜了下去,顺畅得很,一下子就稳稳当当立于地面,其身手之矫捷,让我看得暗自咋舌。
这姑娘到底是何来历?怎么处处与一般的女子不同啊?而且那么神乎其神地出现在了井盖口,难道当真是天可怜见,赐我们美女以养心安神,好征服这段人生最艰难的旅程?望着她立于地面的飒爽英姿,我的惊讶当真是无法形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