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紧随而去,大概二十多分钟后,一座老旧的院子便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韩舒雨心中既是激动,又是忐忑,可这些都抵不过她想见对方的迫切心情,快步上前,正准备敲门。
可低头一看,房门紧锁。不禁面露失望。
对方显然不在家。
老宁解释道:“他好些天前就出门去了,不知道去了哪,不过没有解租,应该还会回来。”
“老叔,你可以帮我们开个门吗?”
“这……”老宁露出了一丝犹豫之色。
“居士,你大可放心,我是他的师姑,而她是我那师侄未过门的妻子,出家人不打诳语。”
老宁最后还是给三人开了门。
进入其中,看着这个老旧但干净的院子,韩舒雨仿佛就看到了林渊在这里打扫的影子。
可惜,就是不见他人。
“老叔,他住这里多久了?”
“不久,也就是那日台风之后,他找我们租的。恩人他人品是没得说,当时得知到他是救了我家人性命的人,我们本打算不收他租金,可他呀死活不愿意。平日里也只好多送一些吃食来,略尽一下心意。”
“他住哪间屋子?”
“喏,就是这间。”老宁指了指。
卧室门未锁,韩舒雨推门而进。
里面非常简单,就是铺了一张床,有一些桌椅板凳。
当看到床边桌子上摆放着的物件时,韩舒雨鼻头一酸,眼泪汨汨直流。
物件有二,一则是他和他母亲的合影,二则是和她的合影。
他心里一直牵挂着自己!他不是不爱自己了!
餐霞真人上前,笑道:“我就说这混账小子,不可能变心,现在你可以放宽心了。”
要说此刻,老宁也是放心了。
这般模样,也就只有十分亲近之人才会有,试问,谁会为一个陌生人,这般声泪俱下。
老宁将屋子的钥匙留了下来,知会一声后,便离去了。
陈圆圆嘟囔一声:“师姑,你说师兄他脑子里究竟在想啥呢?”
“想什么我是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回来后见到舒雨会是一个什么模样。”
“我要不要去买几块搓衣板?”
三人相视一笑,韩舒雨眼角中虽然挂着残泪,可却没有了之前的愁容。
因为她知道他还爱着她,这就够了。
“圆圆,师姑,我打算在这住下来。”
餐霞真人道:“既然替你找到他的居住之所,那我也得功成身退了,今后若是有困难,可来峨眉找你师姑,我的话,他还是得给几分薄面。”
“谢谢师姑。其实我现在就有一事相求。”
“哦,你大可说来。”
“林渊他以前想让我习武,您是长辈,依你看,我现在若是习武,能够走多远?”
餐霞真人倒也是知道这事。
只见其一指点在她的眉心,一股温和的炁便游走到她的经脉当中。
“你这经脉?”餐霞真人露出疑色。
“林渊他为我梳理过。”
“这天地下,恐怕也就只有他愿意为你做到这般。”
“这很难吗?”
“这纯属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为你耗费十分气力,得到的效果也是十分细微。”
韩舒雨闻言,往日的记忆也浮现心头。
每当他为自己梳理完经脉,脸上明显能够看到疲惫之色。
“你这经脉经过他的梳理,比寻常人要好上许多,可毕竟你年岁不小,根骨已成,即便是习武,若无莫大的机缘,武道一重天恐怕就是终点。”
韩舒雨露出忧心之色。
餐霞真人自是知道她心里面在想什么,便质问道:
“你习武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变强,还是本就热心于武学,亦或者仅仅是想要追随林渊的脚步?”
她这话,一旁的陈圆圆闻之,也露出深思之色。
对呀,自己学武究竟是什么?
在如今这个社会,社会清明,学得那一身武艺,图什么呢?
陈圆圆回想起当初遇到自己老祖宗的场景。
那个时候,她在自家老宅不远处的一棵柿子树下玩耍,自家老祖宗忽然倒挂在树上,冲着自己做笑呵呵,并且问自己想不想跟他学武。
陈圆圆就问:“老爷爷,学武是什么呀?”
老祖宗回道:“学武就是可以飞天遁地,比如那颗红彤彤的柿子,我给你摘下来好不好。”
说完,老祖宗就飞身上去,几乎一眨眼的时间,那颗高高挂的柿子就摘了下来,递给了她。
她当时激动极了,眼里都是崇拜,拉着他的手说:“想学,我想学。”
这就是她当初学武的初心,是因为想像飞鸟一样飞,飞得高高的。
后来等自己年岁渐长,这股热爱虽然还有,可似乎并没有那么强烈了。
因为她好像发现,学武除了强身健体之外,并没有什么用,生活中几乎用不上,也不会有人对她这位陈家贵小姐动手。
直到孙家人的出现,直到陈家遭遇灭门之祸,她感觉到深深的无力感,更是有生出后悔之意。
要是自己过去再勤勉一些,他们家可能就不用死人。
自那起,她才真正明白习武的意义,那就是能够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所以,后来他师兄对她严苛,她虽会叫苦,可其实打心底是心甘情愿的,并且分外珍惜和师兄一起习武的那段时光。
韩舒雨沉默了。
餐霞真人道:“如果你仅仅是想追随林渊的脚步,那我劝你没必要习武,因为这样根本练不出什么名堂,武者从来不是为了追随别人而去习武的。
再者,你就是拿出百般气力去追随他,也难以望其项背,林渊他的武学天赋,旷古烁今,莫说是你,就算我们想追上他,都很难。”
“可……可这……”
餐霞真人笑了笑,道:“你是担心因为不是武者,进入不了对方的世界,跟随不了他的脚步,他就会嫌弃你么?”
韩舒雨点了点头。
“舒雨,他若爱你,你便是不习武,他也视你若珍宝;他若不爱你,你便是登顶武道九重天,他也视之如草芥。你这般担心,未免把你们的情义看得太轻贱了。
你看他,虽不告而别,但依然带着你的照片,这世间止有两人会让他如此,一个就是他逝去的母亲,一个就是你,可见,你在他心中有多么重要,所以无需担心,缘分早已天定。”
这一番话,可谓是如黄钟大吕,让韩舒雨心中忧虑尽消。
是呀,若是真心相爱,岂会在乎对方如何。
或贫,或贱,或习武,或不习武,有那么重要吗?若以此去衡量他们之间的爱,未免将它看得太轻贱了些。
“谢谢师姑,是我想错了。”
餐霞真人摸了摸她的秀发,道:“爱之越深,越会胡思乱想,舒雨,你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他。”
“嗯,我会的。”
“好了,我也得走了,圆圆,你呢,你是怎么个打算?”
陈圆圆挽着韩舒雨的胳膊,笑道:“我在这陪舒雨,免得她在这没个人说话。而且这乡野村子,留她在这我也不放心。”
餐霞真人看着她,似乎瞧出了她的心思,不过也并未多说什么。
情一字,最是让人身不由己,只有经历泪与苦,方能从中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