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一直没说话的林凤仪，突然这么大声一叫，大家也都吓了一跳。
高思说：“思以为，即便为雍国来之陌路人李环，与我凤翔战士志同道合，我战士亦视之如姐妹。若志诡而道邪，虽兄弟，则亦视之如雍国之陌路人。”
高思解释了一次，大家觉得更奇怪了，因为高思的话很好理解，为什么林凤仪的反应这么强烈。
林凤仪一下子觉得天旋地转，脑浆像在洗衣机里面绞着一样，只知道有一件事，却一下想不起来。
林凤仪说：“等一下，给我一柱香的时间。”
这句话是对大家说的，大家并不明白林凤仪要做什么。
向载云不等林凤仪，直接宣布：“王爷若不同意，请恕本帅等无礼，即刻起胁持王爷；待事成登基之后，再请新皇治罪，本帅一人承担。”
王爷也气了，拍了桌子说：“汝等若以本王名义造反，本王立即自尽。”
向载云一听，也拍了桌子；韩亮、曾韶都激动地站起来了。
高思摇了摇林凤仪的手臂，如梦游般的林凤仪才又醒来，大叫：“我已经说了！我要一柱香的时间！”
王妃这一吼，王爷和将军们都又安静了，大家心浮气躁，觉得林凤仪要想什么自己去想就好了，男人们应该可以继续讨论，应该说是继续争吵，不知道林凤仪干嘛要大家的时间。
但王妃既然说了第二次，显然是应该要认真对待这个要求了，男士们只好静静地等。
林凤仪有许多想法和回忆，在脑袋里撞来撞去，从凤舞的纸条，到那时跟宇文遥说话时的感觉。
林凤仪说，既然要用火，离卦就够了；以及宇文遥说，结果螟蛉子当上了王。
林凤仪有一个很大胆的想法，大胆到她自己不敢相信，但是如果这个想法对了，则凤舞的很多事情就可以解释。
凤舞一定也觉得“大胆到自己都不敢相信”，所以才会那么秘密，又那么隐讳；但是她肯定查出了什么。
也不知道一柱香的时间到了没，因为也没有人真的在点香。
林凤仪问王爷：“你那个哥哥到雍国的时候，我记得你说过，你五岁，他七岁？”
王爷和众人都不明白为什么林凤仪突然把话题扯这么远，不过，这个刚出炉才半天的王妃很会大吼大叫，最好还是依她的意。
王爷回答：“正是。父皇赴雍九年后回京登基；皇兄回京，则又十一年后矣。”
林凤仪好像把王爷当犯人一样地审问：“这二十年之中，你们有没有见过面？”
王爷觉得这问题不可思议：“怎有可能？彼既不放皇太孙或皇太子回国，我方已不可能再遣一皇子入虎狼之穴，故本王与皇兄二十年未见矣。”
林凤仪要好好想一想，这是个没有视讯直播的年代，再问：“你们没有通信，或是寄画像吗？”
王爷摇头说：“时年岁过小，方始习字，故亦自始未思及通信。”
林凤仪心里有很多很多问题：“他回来登基时，你并不认得他？”
王爷和众位将军都点头，王爷没有排斥被林凤仪审问，还是乖乖地回答：“本王年方五岁，记忆不甚清晰；且皇兄已由七岁变为二十七岁矣，何从认得？”
林凤仪再问：“他中间有跟他爸爸……武宗是吧？他有跟武宗通信吗？”
韩亮等人在心里摇头，向载云则是摇摇大胡子，觉得这个媳妇，连公公是谁都搞不清楚，也太夸张，但不敢说出口。
王爷正要说，林凤仪又追加问题：“你看过那些信吗？信在哪里？”
王爷说：“皇兄自然每数日即禀告生活起居与读书习武等事，本王见过几封，此皆存于皇宫之内。然，想必于甲午之难时尽烧之矣。”
林凤仪决定一次把问题说清楚：“有国的人，谁在这二十年之间见过林咏？明夷十一年回来登基的，谁可以证明是林咏本人，还是……”
大家已经觉得很奇怪，但林凤仪看着高思说下去：“还是雍国的陌路人？”
王爷说：“岂有此事？”但是，并没有回答林凤仪的问题。
林凤仪停了一下，等不到回答，就再问得更具体：“林咏长得跟武宗像吗？谁曾在这二十年间去过石城见林咏？或说，谁是这二十年在石城陪着林咏，然后一起回来的人？”
王爷一直喃喃自语“岂有此事？岂有此事？”
但是应该有在想，慢慢地，王爷断断续续地说：“先皇赴雍时，雍方允随行十余人；或许二十年间，有人返乡或死亡。总之，皇兄回国时，随行人员皆年少者，无容畜年间随行之人。”
林凤仪问：“回国时的随行人员，是二十年之间又派去的，还是雍国那边的人？”
王爷没回答，做了一个“不知道”的表情。
向载云等人本来觉得林凤仪异想天开，但现在开始觉得很有意思了，一直专心地听着。
此时向载云插嘴：“先皇武宗归国登基时，杨顺天曾奉派赴禾县迎接先皇入境；然当年之太子是否送行至国境，本帅不记得顺天是否曾提及。”
林凤仪点头，再问王爷：“林咏回来以后，你们兄弟曾经叙旧吗？讲讲小时候的事之类的？”
王爷说：“五岁之事，本王亦记不清矣，何谈叙旧？”
林凤仪想到，传统的五岁，是虚岁，其实是四岁，真的没什么记忆。
就再问：“武宗回国时，是十五年前了，当时谁从雍国跟着回来？这些人，这几年曾见到林咏吗？”
王爷的头已经很痛了，不过当然不是因为被韩亮打，而是因为林凤仪实在问了太多陈年往事，实在想不起来，只好再重覆一次林凤仪的猜想：“凤以为，明夷十一年回京登基者，非皇兄本人？”
林凤仪说：“这不是我猜的。如果我的理解没错的话，有一个人曾经这样猜——就是凤舞。”
王爷怅然若失。
凤舞死了一年多了。
凤舞太优秀，她死掉是太大的损失；而她的影子到今天都还在。
林凤仪知道凤舞在王爷心中的份量，一提到她，王爷必然会更重视这个想法。
林凤仪在刚刚一柱香的时间，拼命回想凤舞的纸条，但是最多字的那一张，就是想不完整。
要重看凤舞的字，要查找跟此事有关系的人，还是要回京城去。
林凤仪依序看着男人们说：“你们先别逼王爷；你也别急着自杀让我嫁半天就当寡妇。我需要……十天的时间，回清城，把这件事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