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个人倒下去之后,风吹雪已不得不减缓往上跑的速度,再也做不到彭让说的“一股作气冲上去。”
但减速只能达到一个结果,就是更快被禁军追上,于是彭让仍要求风吹雪的徒众冒矢突进。
距离一百五十步时,高思等五人已经开始由上往下平射,威力更强,也射倒更多人。
高思回头看了一下队伍,确定无恙,放了心,开始缓慢撤退,高思下令:“甜妹!汝三人伏低,退后十步。”
刘甜妹等三人依令停止射击,开始蜿蜒着回去,到十步后找一颗大石掩蔽,好了以后大叫:“高思!行矣!”
高思和身旁的卓葱妹停射并蹲下身,此时刘甜妹等人再度起身恢复射击;等高思和葱妹退到十步以后,又起身射击,并换甜妹等三人再度后退十步。
双方就这样一直保持着大约一百至一百五十步的距离。
彭让在丘陵下方看得清楚,时间愈拖、对风吹雪愈不利,于是下令全部加快速度向上冲。
为了要徒众们听令行事,彭让很快自己冲到最前面,让大家比较不怕而跟上。
此时,风吹雪只剩下不到三十人有行动能力;彭让大概也盘算,自己能冲出去就算万幸,顾不了其他人了。
此时,高思等人的滚动式撤退,已经距离凤翔的队伍只有十步;彭让带领的三十几个余众,也只距凤翔不到一百五十步。
带头的彭让并且打掉了好几支飞过来的箭。
高思看看禁军追击的状况,即使要全员撤退也还来得及;但海涛和林凤仪已经有点紧张,林凤仪并且把轰天雷都拿出来了,随时要发射。
当刘甜妹这一组即将进行最后一次撤退、回到队伍中时,甜妹对刚刚抵达的高思说:“甜妹再射一箭。”
高思看了一下,彭让正在风吹雪的最前头,距离不及百步,就对甜妹点了头。
彭让其实领先了其他徒众有一、二十步,正回头叫其他的人快速跟上,一转头,正好看到杨富桂和刘甜妹直立在八十步之前的大石之后,张满了弓对着他。
杨富桂首先射出一箭,不到半秒刘甜妹也射出一箭。
彭让看准第一箭已略偏左,身子先向右侧一下并挥刀打掉这枝箭;几乎在彭让的刀与富桂的箭接触的同时,甜妹的箭已经向彭让的右半部射来,狠狠地插入彭让的右大腿。
彭让左腿又跑了半步,随即向右前方整个跌下去;这一跌让地面折断了刘甜妹的箭、也插得更深。
本来已经受伤的彭让,此时软着身子缓缓地往丘陵下方滚去。
彭让中矢,让风吹雪剩下的三十几人下了百分之九十的决心要投降——如果不是百分之百的话。
这最后百分之十的决心,则由林凤仪来促成。
在彭让之后第二个人逼近凤翔营八十步时,林凤仪的轰天雷喷火了,震天巨响的同时,那个人比彭让更干净利落地,直接仰面往后倒着滚下去。
那个年代的人,没见过手枪,但也知道:你或许可以挡开姑娘们软弱的箭,但绝对挡不开轰天雷——那是根本看不见的。
风吹雪的人几乎立刻全部放下刀剑投降,只有最后几个,因为禁军来不及收手,仍被刺了一剑或砍了一刀。
阙运将禁军留在丘陵半途,对投降的风吹雪徒众确认缴械并捆绑,另指派了十人先回大路检视敌我伤亡;自己带了两个人再往上走。高思也率着全体队员走下来,双方在半路上会师。
两人都是校尉,但高思毕竟是统领,阙运首先行礼:“禁军虎威营校尉阙运,见过凤翔营统领高校尉。”
高思也行礼说:“高思率凤翔营,感谢虎威营支持。”
随即转头,林凤仪扶着武方,海涛扶着林炯正缓缓走下来;几名御史和阙运是旧识,简单行礼一下。
然后阙运对高思等人说:“凤翔营尚未回京即已名贯清城;今日一战,在下亲见,果名不虚传。”
这话真七分,假三分,谁都知道凤翔营训练甚至还没满月——除非把行军时偶一为之的课程也算进去。
但大家同心协力打了胜仗,功劳多送战友一些,不花钱。
高思也客气,不过这倒是实话:“幸亏虎威营及时赶到,否则我军抱头鼠窜矣。”
不只是凤翔营要逃,恐怕连彭让都要逃掉、武方和林炯也岌岌可危。
阙运说:“诸位辛苦矣。我军将清理战场,请凤翔营先行回京。”
这话是客气,但可能也觉得姑娘家没办法太劳累。
高思并不服气,说:“凤翔营亦可协助。唯我等无经验,请阙校尉发落。”
双方很快商量好,没受伤、轻伤的人,可能还有反抗能力;凤翔战士们就负责把重伤的敌人往下抬。
到了丘陵下的大路,还有官军也受重伤的,由凤翔营负责集中,等车子来时,优先载运。
尸体也由凤翔营负责集中。
禁军们一边工作,一边也讶异地看着,这些女孩子在刀光剑影、脑浆血肢之中工作自如——如果他们回想一下,就会记起来,这些人都经历过角涌大战以及潭南震灾;而像郁馨和禾馨这样到京才入伍的猎户,早就习惯解剖大型动物的尸体。
很快就有三辆车子来到;但车子愈近,愈看清楚驾车的是女子——这不是禁军刚刚派人回去叫的,而是高思等人从凤凰苑出发时,段平等人就命范亚妹率人准备的车辆。
客座教练的命令是在战士之后出发,但保持至少一里的距离,因为这些人没有接战力;然后,在确认安全的情况下,尽速载运伤员或尸体回来。
这大概是蓟国比有国先进的地方,即使是紧急出动,也要包括大夫和车辆。
阙运对凤翔营的敬佩又加了几分。
当然,凤翔营自己是用不到这三辆车了,但是武方、林炯和许多官军却需要。
范亚妹的三辆车,驾车及随行医护共九人,一下车,就先找到凤翔自己的战士们,两边哭着互相拥抱。
亚妹等人一直把这二十几个弓箭手看上看下、摸上摸下,确定没有受伤,才又重新再紧紧地抱一次,这个抱完抱那个,然后又回来抱这个,抱得很久很久,抱到高思命令大家赶快依阙校尉指挥、搬运伤员上车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