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几乎完全没有分工了,各队都是还能动的人,负责搭帐及炊事。
武方带着战士们去取水的时候,顺便跟做工的人谈了话,回来跟大家说:
“此为涞河,涞河源自雍国,抵涞县后转向北,经瓮县为两国国界,由北坑进入埔州,右转东流而下至此。此段常大涨,去年冲垮河堤,当地村长报请县衙修缮,唯县衙似无经费,迄今未修。眼看夏日丰水期将至,彼趁稍有空闲之际抢修。”
武方边说,边看着段平等人,好像在外国人面前,暴露自己国家有这种事,有点不好意思。
海涛看着整段河岸说:“彼欲修几丈?此三、四人如何修成?”
武方说:“田里抽不开人,每户四丁以上者,派一人来修。邻近约七十亩田,四十二户,凑得十七人。至下方河道宽缓处,共需修四里。彼称,每日做半工,约需一百日,可先修半高;然官府拖延,亦无他法。期今年水莫大涨也。”
林凤仪看着河堤上做工的人,看得出神。
扬风问:“凤姐欲修堤?”
林凤仪笑笑,看看段平等人。
段平说:“若十七人做半工需百日,修半截;则我二百人若能抵一百六十人,全日做工,十余日可整截修毕。实际日数更短,因彼人少,无法组织。凤姐看,彼自我来之河床取石也,竹木糯米等尚不论,我等二百人排列传递,即较彼等快上许多,无须一人一人走。”
林凤仪说:“那就修吧。搬石头虽然累,至少十天不用走路。”
武方说:“在下去与彼等交涉,尚须彼等提供糯米等材料。明日原预计至县衙留宿,请青龙与玄武御史先赴县衙告知,并询有关此河之情况。又,本拟明日至县城补充食粮,需先运来。玄武御史尚可于县城补充药材。”
段平已经把高思和范亚妹叫来,林凤仪跟她们讲了新的决定,看她们的意见。
其实现在只要有走路以外的选择,大家都会赞成。
武方已经在河岸跟那十几人说话,那十几人满腹狐疑地看着这群,除了很脏以外、一切都像弱女子的人。
等煮好了饭,大家都拿碗打好了之后,高思把大家集合起来,宣布这个决定。
虽然已经没力,但战士们仍响起热烈的欢呼。
河岸这边的人搞不清楚为什么有女孩子这样,叫她们做工她们那么高兴。
武方回来了,说有三个人是员外的仆役,回去会说,明天提供搅拌及糯米等材料来。
要修河堤的第一个好处,就是不必拆营帐。
上午,当县令赶快来巡视,顺便拜见另两位御史时,看到是这样的景像:
大约一百五十人,从上游一直排到中游的河岸边,传递石头,已经堆了有两间房子那么多;有六个人在搅拌糯米浆;远方的树林和竹林,还有人在砍枝,由几匹马一堆一堆地载过来。
传石头这边,还有推车,较大不好传递的石头,堆在车上,再由两人一组推过来。
另外有几个人,已经开始砌石,以标准高度慢慢往下推进。
比较麻烦的是,看到三品御史也在动手,让县令觉得自己还站着,实在不好意思。
不过各有各个的职份,御史自己现在的任务是把都察院的专属部队带好,当然不会要求县令下来做。
林凤仪只要了更多糯米搅拌桶,还有每日的食物。
县令回去以后很快地搜罗了十个送过来。
搬石头也很累,但是和走路大不同;再怎么样,大家会边做边聊天,有说有笑。
腿真的又酸又痛的,几个人搬了大石头,就坐在大石上搅拌糯米。
中午以后,那十几个人又来了,看到现场的景像,吓了一大跳。
不过,这半天的进度已经超过他们过去三十天所做的。
有的人不相信女孩子砌的石子会稳,还上去撞一撞推一推;战士们的泥水教练海涛和蔡玉婕,在旁边冷笑。
经过半刻钟的犹豫后,他们才放胆加入这几乎都是女子的队伍中。
下午,县令不但派车送了很多食材,还有茶水,还有大概是从办桌那边找来的,帮大家煮一大堆菜。
大约还有一个时辰太阳才会下山的时候,高思来报告:“凤姐,战士们有请求。大家希在上游围栅栏,围妥后停工,趁天未凉时洗身。”
林凤仪自己也眼睛发亮,说:“没早想到,我叫县令带一百个胰子过来。”
林凤仪问段平,段平说可以,林凤仪就跟高思说:“今天围了以后,以后每天太阳下山前都洗澡。”
结果,战士们不但在上游筑了栅栏,还在营帐旁也围了一大圈,用树枝做成晒衣架,底下生火去烤干。
林凤仪看着这些战士,自己可以做出本来要男生才能做的事,心里有无限骄傲。
大家把十几个农民赶回家以后就停工了。
段平交代高思,不要忘记排卫哨,几个教练和林凤仪都一起跳下去洗。
至于扬风等人,让他们有多远滚多远。
天黑以前,当地几个员外送了几十斤的鱼过来。
别说开始走路以来,应该是自从到安乐园以来,还有很多人是一辈子以来,没有吃过这么好。
还有几十个农民陆陆续续走过来看,讶异地赞叹。
第二天,整天都有人送菜来;当地几个员外还杀了三条猪。
来看的农民更多了。
一大早,州牧也赶快来拜见御史。
县令送菜时,真的送了两百个胰子过来。
第三天,县令和州牧仍来拜见。农民送来的菜更多了,食物已经多到必须有人专门管理,区分易腐败的东西先吃。
战士们做得很高兴。
走路是很无聊的事,就是自己走;但做河堤可以和民众有互动,甚至有民众跟战士们聊天,问一问战士的故乡。
只是,有的战士很不愿意讲自己待过安乐园;而有的农民一旦知道,马上不知道怎么接话。
第八天,州牧说,已由皇上批示,将此堤命名为“凤翔堤”。
不过,当地的百姓为了强调这是像奇迹一样由姑娘修成的,喜欢称之为“娘子堤”。
等到部队开拔以后,会宾楼的蓝先生已经开始讲“凤翔上京步千里娘子修堤砌万石”,只是这里没有精彩的打斗或战争场面,客人不热络,最后还是回去讲“韩靖原重兵占封县杨顺天轻骑收河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