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一不及五十人之匪帮,要进驻三千兵马?吾悉不信也。”
海涛听完林凤仪的报告就这样讲。
天色已晚,林凤仪让阿芊找刘贵安排一间房间给高思暂住,就来王爷的书房和大家讨论。
扬风说:“去年曾风闻此事,号曰渤潍营区,然未公开廷议,苏仲麒曾反对,之后去职;朝令既发县衙,即此事真成矣。此或皇上令兵部与雍国秘密协议乎?”
王爷不说话,也没有表情。
皇上没交代的事情,王爷不方便主动干涉。
武方说:“渤县,燕县之东,北邻蓟国,东滨大洋。”
林凤仪接着武方的话说:“若是渤潍营区驻了雍军三千,就算我国不打喷嚏,蓟国也会感冒。”
扬风问:“争议与命案在去年夏秋之际,则此时土地征用已定案?”
林凤仪说:“高思说还没,但过年前已令今年春天不准再播种耕作;若有违反,作物径予没收不予补偿。”
海涛问:“又系暗器?”
林凤仪说:“高思转述目击者和仵作及大夫这么说。但没有找到银针或类似的东西,伤口也验没有毒。”
大家都看着王爷。
王爷知道大家在等,就说:“此案线索不足,未可径疑县令,不宜出动御史查察。本王以为,白虎、青龙、玄武御史仍先留京,将兵部与工部两案收尾。朱雀御史可放假二十日,四处游览并查访民情。”
这就是说,王爷准林凤仪去查了,可是不能用御史的名义。
林凤仪说:“意思就是万一我被发现了,你一概不承认知道这件事?”
王爷皱了很深的眉头。林凤仪说的当然没错,可是王爷不希望明白说出来。
王爷说:“若有确切怀疑,宜先禀明,再行查察;必要时,再联系白虎御史等人前往支持。”
林凤仪等四人都点头。
王爷又再补充:“记住,御史职在查明官员有无违法乱纪,不涉朝政。”
这就是说画了红线,你林凤仪去查县令有没有指使杀人是可以的,但是征用土地、进驻雍军的事,你就别管了。
林凤仪回到房间,叫阿芊把高思找来。
林凤仪开始磨墨,高思来了,林凤仪说:“你把你家到潍山再到县城的地图画一下。”
高思边画,还注明相关地名。
林凤仪想,果然是地主家庭,女生也会写字。
林凤仪问:“那县衙还有谁?县丞县尉主簿都有吗?还有仵作及官兵?”
高思说:“有的。孙县令尚有三位随从,有时随县令出门,有时县令交代则自行出门办事。”
林凤仪问:“那渤海帮呢?跟我说说大概的情况。”
高思说:“帮主萧文,人称海龙。在潍城有子牙客栈,实为赌场、酒楼。该帮其实甚少打劫,主要于商街围事。”
林凤仪问:“要征用的八十几亩地呢?有多少地主?多少佃户?”
高思说:“地主十户,佃户四百余户。有两户地主不反对征用,其佃户动向不明。唯去年夏天画押陈情反对征用者,八户地主,三百余户佃农。”
林凤仪说:“除了你爹以外,还有谁算是带头的?”
高思说:“主要即各地主矣。”
林凤仪想想,可以理解,就说:“那你把另八名的家长名字也写给我。征用的土地在哪里、各户的土地分布如何,你能画吗?”
高思说:“民女只知大略方位。”
林凤仪说:“好吧,那你大概标注一下。”
林凤仪看看高思的地点,说:“所以你爹遇害的点,靠近高汲的地?”
高思说:“系民女叔父,吕强即叔父之佃户。吕强看到后,即报知民女堂兄高悟,与堂兄高愉报官并赴我家报讯。”
林凤仪想一想,说:“我可以去看看,但你要先答应,不能泄露我的身份。”
高思点头。林凤仪说:“明早你先回去,我会再跟你联络。家人问起,你就说我是你朋友,叫做……”
林凤仪东看西看,低头看了自己的御史令,说:“就叫林鹊吧,喜鹊的鹊。”
次日早,林凤仪在阿芊的协助下,穿上男装,骑马出发。
阿芊切了很多辣豆干让林凤仪带着。
从京城到渤县,前半段的路和去燕县一样,到了曲阳驿站才往东折。
驿站已经正常运作;林凤仪进去看到水缸,又想到那一夜朱明无声的体贴。
林凤仪不想换马,就休息久一点才出发,到了潍城已是傍晚。潍城是渤县县衙所在,也是唯一有热闹市街的地方。
林凤仪打听一下,找到子牙客栈,就进去要一间房间,然后到一楼大厅吃饭。
这个小县城不像京城,所以一间客栈把所有的功能都放在一起:大厅可以吃菜喝酒,有几桌也有姑娘陪;
隔着屏风,大厅另一边就是赌场,骰子声和喊叫声此起彼落,偶尔还有相骂声;
二楼三楼是客房,但也有包厢和姑娘的房间。
林凤仪东看西看,心里想:你要是再开一千年,全部被我封起来。
林凤仪找了一个张中间的桌子,点了两个菜,叫壶酒,想说顺便听听旁边的位子都在聊什么。
上菜时,林凤仪看到两个人,一进门就有人恭敬地称呼他们“公爷”,并招呼他们到旁边赌场,林凤仪问店员:“那是谁?”
店员说:“那是县太爷的差倌,孟爷和程爷。”
林凤仪问:“公爷来赌,你们敢赢他的钱?”
店员笑着说:“这两码子事。本店每月该奉献者,一毫不少。然彼要来玩,输赢各自甘愿,公爷们亦有风度,寻个乐子而已。”
林凤仪问:“这两人平常作什么?”
店员说:“程爷协助县太爷收集资料、访查案情;如有人犯,孟爷武功高强,负责率官兵逮捕。是说本县民风淳朴,无甚大案,偶有偷盗而已。田界划分,家产纠葛等亦多。”
林凤仪问:“这么好?没有强盗杀人吗?”
店员说:“极少听说。”
店员看林凤仪没有问题,酒菜也都上了,就走了。
隔壁桌是两个男的在吃饭喝酒,似乎听到林凤仪和店员的对话,其中一人转头过来说:“兄台外地来的?汝不知此店深浅;本县若有强盗杀人,则犯店之地盘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