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不上朝,皇帝难得可以赖在谢婉身边多赖会儿,此刻被谢知让拉出来,人还懵着呢。
“啊?姨父你说什么?”
“我说,我想和你讨个王位,一代而削就行。”
皇帝彻底愣住了。
谢知让不是贪恋权柄之人,当年摄政王一职,他是能甩就甩,恨不能自己一天就学会如何处理朝政,他好做甩手掌柜。
怎的如今……
皇帝不知道想到什么,面色微微发沉,拉着谢知让的胳膊,认真问道:“姨父,可是朝臣之中有人欺负你了?”
谢知让嘴角微抽。
要不是念着这小子是皇帝,他非得一巴掌呼他头上。
便是不能上手,他也没好气道:“满朝上下,有谁敢惹我?我是那种能受委屈的人吗?”
他顿了一下,解释道:“是菟儿。”
“菟儿妹妹怎么了?”
“菟儿想去宁夏。她一个女儿家,出门在外难保不会受人欺负。我又不能时时刻刻跟着她,便想向陛下讨一个王位。”
皇帝听说是这般,当即大手一挥便同意了,“姨父操心备至,给您封异姓王是应当的。而且一代而削怎么能够?至少要保五世繁荣!”
谢知让摇摇头,拒绝了,“不必。就一代而削。”
“待陛下为我封王以后,菟儿请封为郡主,猊儿请封为世子。待我百年以后,猊儿便是郡王。如此,姐弟两个,谁也不能越过谁去。”
“而且封异姓王势必会遭到朝臣反对。如此一代而削,陛下也能省心些。”
谢知让说到这份儿上,皇帝便明白了。
看着眼前这位鬓角已经微微发白的男子,皇帝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这般桀骜不驯、张狂不羁的人,也能收敛性子做一个慈父,真正做到一碗水端平。若是他的父皇当年能有这一半的考量,他们兄弟几个也不必这般厮杀。
“姨父,您放心吧。”
翌日上朝,皇帝透了点意思,说是要嘉奖谢知让做摄政王这些年为朝堂做出的功绩。
一时之间,文武百官闹翻了天。
但皇帝如今正值壮年,牢牢把控朝堂。他若执意要为谢知让封王,朝臣们还真拦不住。
没过多久,封王圣旨便赐了下来,封谢知让为庐江王,姜蜜为庐江王妃,享食邑万户。
圣旨赐下当天,谢知让上书请封谢姈为郡主,请封谢洵为世子。
两日过后,宫中再次赐下圣旨,准了请封世子的文书,并封谢姈为长宁郡主,享食邑五千户。
此圣旨一出,满朝哗然。
谁都没想到皇帝会待谢家这般亲近,居然给谢家小四赏赐如此丰厚。
一时之间,谢姈在京中又炙手可热起来。
然就在这档口,谢家居然要将谢姈送往边疆。
京城上下无一人不在讨论此事,纷纷感叹谢家莫不是疯了。
外间如何吵闹,姜蜜是不管的。她只在家里为菟姐儿收拾行李。
她怕边关苦了菟姐儿,拣着东西一样一样装入行囊。可她又担心菟姐儿一路快马加鞭,带这么多行李会累赘,又一样一样拿了出来。
菟姐儿看着为自己忙碌的母亲,上前自身后抱住了她的腰,“阿娘,别忙活了,等下我自己收拾……”
姜蜜笑着将手伸到身后,摸摸她的脑袋,轻声道:
“今晚,阿娘陪你睡。明日,我便不去送你了。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再去京郊十里亭接你。”
姜蜜这一生最厌恶的事,莫过于别离。所以无论是谁出远门,她从不相送。
菟姐儿自然清楚母亲的性子,只将脑袋依恋地埋在她颈窝,一直缠着她,一直跟着她。
翌日,菟姐儿早早便醒了。她蹑手蹑脚地起床,没有吵醒还在睡觉的姜蜜,轻轻拎起母亲昨夜为自己收拾好的行囊,悄悄走了。
在菟姐儿轻手轻脚关上门的瞬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姜蜜忽然便睁开了眼,泪水直下。
……
谢姈辞别父亲和弟弟,快马加鞭往宁夏赶。但她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自己。
她眼珠一转,悄悄绕了路,而后绕到那人身后,利落地拔剑指着他。
“哪里来的小贼?一直跟着我做甚?”
那人顿了一下,缓缓转过身子,而后讪笑道:“菟姐姐,是我。”
谢姈身形微顿。
竟是牧鹤。
“你跟着我作甚?”谢姈将清晏剑收回剑鞘之中。
牧鹤抱着行李,浅笑道:“都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想去塞外看看书上写的长河落日、八月飞雪,正巧听说菟姐姐要去银川。”
“菟姐姐武艺高强,我便想跟着菟姐姐一起去,却是不想半道儿就被你给发现了。”
谢姈轻哼一声,扬起下巴道:“我去塞外,可不只是去看风景的。我爷爷说了,边疆的日子可苦了,你一个文弱书生,行吗?”
牧鹤莞尔一笑,眸光温和,却格外坚定。
“行的。”
“行吧,那我勉为其难地带上你吧。你这马瘦瘦弱弱的,可撑不到宁夏。去驿站,我给你挑马!”
“多谢菟姐姐!”
就这般,俩人相携着往宁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