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气的眼前阵阵:
“老五拿银子做什么去了?”
“往常,太太都是怎么平账的?”
“你说的分红,往常太太是怎么给的,老太爷定下的规矩又是什么?”
老五这是做什么了?
怎么从她那儿拿了一万两银子还不够,还去柜上支银子了?
这掌柜的为什么有分红,为什么这件事太太没和她说!
太太到底背着她,到底做了多少她不知道的事情!
“五爷说,您要过生辰。想要去多宝阁给您买金钗。随身带的银子不够了,才去柜上支的银子。说是过几日还。可这都已经过了两个月了,五爷也没来柜上还银子。”
“这马上就要盘账了,要是五爷再不还银子,那这银子就要柜上补了。”
“老太太,您看我们都是穷苦人家。这两千两银子,这得攒多长时间才能还上啊?”
老张擦了擦眼睛,
“五爷每次去柜上支钱,要是还不上,都是太太给垫上的。”
“老太爷活着的时候,立下的规矩是,二八分账。掌柜的拿二成,谢氏拿八成。”
“后来太太看小的辛苦,便把这分红改成了三七分账。”
“掌柜的拿三,谢氏拿七。”
老张又想起了自己听到的消息,试探地开了口:
“老太太,听说要把掌柜的月银降到半数。”
“这月银降了,这分红变不变啊?”
老太太的心思还在谢五去账上支银子上,老张说的什么个,恩本没听清楚。
她随后说了句:“应该会变吧。”
老张脸色一变。
这月银本来就比别家少,在砍去半数,那也没剩多少了。
每三个月的分红,一共才几百两。
上陵城的物价高,开销极大。
这么点银子,就算是省吃俭用,也不见得能攒下银子。
若是分红在减去半数,他们一家老小该如何活?
老张心中有数,“老太太,这事要如何处理,还请您示下。”
老太太心里乱糟糟的,没一点头绪:“你先回去,等有消息了,我会让人通知你的。”
“是。”老张行了礼,躬身退下了。
没过一会儿,老太太就收到了下人递来的消息:
“老太太,外面的那些掌柜的,都来了!”
老太太心里一惊,“都来做什么了?”
来人一脸慌色,“是来给您说辞工的事情的!”
“什么!”
老太太惊的两眼一闭,昏死了过去。
福安堂人仰马翻。
大约一炷香后。
六姑娘将扎在了老太太身上的银针逐一拔下来了:
“连嬷嬷,你莫要担心。”
“老太太只是气急攻心,一下晕过去了。”
“没什么大事。”
听到六姑娘这么说,连嬷嬷悬着的心才落下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六姑娘细细地嘱咐着:“老太太毕竟上了年纪,要少着急,少上火,少生气才是。保持心情平稳,饮食清淡,养上一些时日。”
“姑娘说的,奴婢都记得。”
连嬷嬷连连点头,
“奴婢都省得的。”
连嬷嬷送六姑娘出门:“姑娘慢走。”
六姑娘轻笑:“嬷嬷回去吧,好好照顾老太太才是正事。”
连嬷嬷又在门口站了会儿,直到看不到六姑娘了,才转身回了屋。
六姑娘带着青禾往回走,才走到半路,就碰到了去正院找太太说话的安嬷嬷。
六姑娘忙退到了一处避人的角落里,眯着眼睛看着陆陆续续去体趟正院的各位管事嬷嬷。
“姑娘。”
青禾朝着那些人去的正院张望着,眼底闪过了些许的震惊:
“太太给老太太下毒,这么大的事情就关了一个晚上。”
“姑娘,以后看见了太太和二姑娘,咱们还是避开点吧。”
青禾从前对太太,是畏惧。
太太性子向来随心,处事算不得公允,处置人的方式又多。
身边伺候的丫头们,没有一个不怕太太的。
如今,她倒是的觉得太太让她从骨子里生出了一股浓烈的畏惧。
这种畏惧让青禾生出了一种不安的直觉。
“你说的没错。”
她道:
“单凭一支钗,一串手钏和一串佛珠,再加上七姨娘的几句话。”
“根本没有办法定太太的罪。”
“这事儿说来说去,不过是太太失察。”
“不算是什么大事。”
“不过。”
温热的阳光,越过长出嫩芽的树枝,洒在了地上。
折射出了她眼底沁人的凉意:
“三姨娘和七姨娘的好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她倒是能猜出来三姨娘为何要这样做。
九姑娘即将要嫁给王爷做平妻。
这嫁妆多少,都让谁跟着去。他一个姨娘没法插嘴,但是老太太能啊。
她想要九姑娘风风光光地去王府,那就必须要抱紧老太太的大腿。
她又深得老太太信任。
若是能借此机会得到帮着老太太管家,那便是意外之喜。
若不能,凭她这次帮了老太太的忙,老太太也会对她高看一份。
到时,九姑娘的嫁妆便又厚了一分。
如此,三姨娘都算是赢家。
只是她千算万算,断然没有算到,太太竟然只会被关了一晚就放出来了。
只怕,她现在才是焦头烂额。
“姑娘说的极是。”
青禾附和:
“那姑娘,咱们趁机要不要做些什么?”
太太和姨娘不和,府上的人也会见风使舵。
她们趁机拉拢几个人为她所用,也是个好机会。
六姑娘如水般的眼中,掠过了一丝浅浅的流光,“咱们院子,也许久未曾热闹过了。”
……
“姨娘,现在该怎么办!”
九姑娘急的在屋里不停地走来走去,绕的三姨娘头都晕了:
“太太重新掌家,会不会收拾咱们啊?”
“姨娘,您快想想办法!”
她急的嘴里都起了好几个火泡。
太太的心胸狭隘,很有可能会利用这件事打压她们母女的。
“好了!”
三姨娘蹙着眉,冷声呵斥:
“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就你这般不稳重,日后进了王府,如何笼络王爷的心!”
“可是,”九姑娘眼圈含泪,“姨娘,我的婚事就捏在了太太手里了。虽我定了王府的婚事,可是这嫁妆都是太太涮了算。”
更何况,她还是用那样丢人的方式,成了王爷的人。
九姑娘越想,心中越不安。
三姨娘毫不在意,“她是说了算没错,但太太的身边,还有老太太和你父亲。你父亲好脸面,肯定不会让你的嫁妆太寒酸的。”
九姑娘缩了缩脖子。
心道,这根本不是什么脸面不脸面的事情。
这嫁妆的薄厚,可关系到她在王府日后的日子,不能马虎的。
“你现在要烦恼的事,太太会急着和王府把你的婚事定下来。然后以你年岁太小为由,一直拖着你的婚事。”
这也是三姨娘最心烦的。
太太找的借口都很正常,让人挑不出来一点错处。
可偏偏这个拖,让她心里七上八下的。
毕竟,这么一拖,中间发生的变数太多了。
“不能吧?”九姑娘不确定地看着三姨娘:“只要我嫁给了王爷,对咱们谢氏的好处很多。太太不可能不知道,从中搞破坏的。”
三姨娘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冷笑连连,“不能?”
她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笑了好几声:
“你怕是不知道六姑娘为何是庶女,却能定下清河漼氏的婚事。”
“你怕是也忘了,谢四出身名门,与之有过婚约的,是为出身农家的女子。”
“谢九,你这脑子,怎么还是这么笨?”
太太只做对自己有益的事情。
她和王爷的婚事,那是老太太一手促成的。
一个空有名头,无权无势的王爷。
就算是他们成婚了,老太太也就只是借着王爷曾经在军队里的威名,把谢五爷弄去五城兵马司。
在弄出来个闲职,让他在五城兵马司养老。
这桩婚事,从头到尾能借到势的,只有老太太。
九姑娘被三姨娘说的脸色发白,嘴唇发抖:“那、那姨娘现在怎么办?”
她是真的怕了。
她牺牲了清白,才换来了这桩让她很满意的婚事。
要是真的如她姨娘所说,她的婚事要是黄了。
那太太肯定会随随便便的给她找了个人家嫁了的。
不,不行。
她是谢氏的九姑娘,出身名门。
怎么可能随便嫁了个阿猫阿狗,了却残生!
“老太太现在在病中,有些事情,也力不从心。”
三姨娘摸索着手中茶杯的边缘:
“我们如今能依靠的,只有你的父亲。”
“父亲?”
九姑娘秀眉紧皱,
“姨娘,父亲日日都不在家。就算是和父亲说了这些事情,父亲也见得能做得了主。”
“那你觉得谁合适?”
“五婶儿。”
三姨娘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
“何以见得?”
九姑娘坐直了身体,眸带凉色:
“我听说,五叔总和五婶儿吵架。”
“大约是因为五叔日日去外面喝花酒。”
“若是我们能让五叔按时回家,五婶儿是不是就不会和五叔吵架了。”
三姨娘先是一愣,随即低笑出声:
“这谢府就是个狐狸窝,人人都有好几个心眼子。”
“怎么偏生到你这里,就成了刚出世的小狐狸,什么都不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