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卖身契,在官家的手里。
想要随便离开,怕是不那么容易。
“那奴婢,岂不是不能离开了?”听雨呼吸一滞,眼中闪过失望。
六姑娘笑着安慰她,“没事,我会想办法的。”
青楼是消息最多的地方,她又在 那里开了饭馆,消息更多是真真假假。
听雨在外面,能得到很多对她来说很有用的消息。
所以,听雨必须得出去!
听雨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是,奴婢但听姑娘吩咐。”
大约一盏茶后。
六姑娘站在老太太花厅的角落里,听着屋里闹闹吵吵的争吵,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三姨娘真是笨。
明明手里捏着太太贪墨的证据,却只会哭哭啼啼的喊冤,一句正经话都不说。
她瞧着,这事儿大半会以姨娘诬陷当家太太而告终。
就在她这个念头刚闪过,耳边就想起了老太太略带薄怒的声音:
“好了!”
“这事到此为止,以后莫要再提了!”
三姨娘抽抽噎噎:
“老太太,这真的都是真的,婢妾不敢隐瞒……”
“太太真的把家里的银子……”
太太怕她在说什么,忙拦住了她的话:“三姨娘,你是如何知道我官家账本的事情的?这些事情,虽然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情,但是你一个妾,是怎么知道的?”
三姨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她断然不会说,这些东西是她无意中得到的。
但是不说,又会让人觉得她是在陷害太太。
她的沉默,让太太抓住了把柄,声疾厉色:“既然敢陷害当家太太,你……”
“好了。”
老太太转着手里的佛珠,眸中略带不喜:
“这事就到此为止,谁都不要再提了!”
老太太恨铁不成钢。
这次可以扳倒太太的机会,就这么被她浪费掉了!
三姨娘小声地啜泣着,一脸愁苦地站在老太太的身后。
六姑娘叹了口气。
白瞎她的一片苦心了。
太太面色骤冷,淡淡地看了一眼三姨娘,蓦然地抓紧了手里的茶杯。
二姑娘倒是没什么表情,反倒是眼中的鄙夷和瞧不上,让人看了心生不喜。
老太太心里更生气,随意寻了个借口,让众人离开:“你瞧瞧,和你们说了会儿话,都觉得精神了,都差点忘了念经的时辰了。”
众人忙起身给老太太行礼。
连嬷嬷扶着老太太往外走,“奴婢帮您记着呢。”
老太太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还是你最贴心了。”
连嬷嬷一脸恭顺,“这是奴婢的本分。”
太太直起身,脸色有一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但在众人看过来之后,又恢复如初。
“你不是要去王府吗,还不去?”太太在路过六姑娘的身边时,不咸不淡地和六姑娘说了句话:“这次,可别瞎了眼。”
她意有所指。
六姑娘只当做是听不懂,乖巧地朝着太太福了福身子,“是。”
太太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二姑娘站在她的面前,冷哼了一声,也离开了。
六姑娘站在原地,眯着眼睛看着她们元气的背影,眸中满是凉意。
三姨娘不中用,大约其余的几位姨娘也会为了自己的那点小心思,有些事情也不敢伸头。
有些事情,她得从长计议才是。
辰时末。
九王府。
“今日,王妃娘娘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九王妃靠坐在床上,额头上戴了一条靛蓝色绣着银色丝线的抹额。五官秀气的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虽然脸色不怎么好,但瞧着精神还算不错。
六姑娘刚才给九王妃诊过脉,想着她在养上几日。等出了月子,她的身体就能恢复的和从前差不多了。
九王妃笑着和她道谢,“我的病,还要多谢谢你才是。”
她都听身边伺候的人说了。
那日要不是这个小丫头救了她,怕是她和她的儿子都不能活了。
九王妃一想起那日发生的事情,她的眼底满是不甘、愤怒还夹杂着一点点的伤心。
她拼了命的给王爷生儿子,一只脚都踏进鬼门关了,王爷也只是关心他的侧妃有没有受委屈。
她跟他夫妻多年,竟然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换不来。
她连她儿子的命都搭上了,结果那个贱人连一个皮毛都没伤到!
更让她愤怒的是,她一觉醒来,王爷竟然要纳谢六的妹妹为平妻!
九王妃紧紧地抓着手下的锦被,面上一派淡淡地笑意。只是在六姑娘看不到的地方,她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了一丝凉意。
若不是她救了她,就凭她妹妹,她都不可能让她活着离开九王府。
“王妃娘娘客气了,”六姑娘浅笑,“王妃娘娘在好好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如初了。”
听她这么说,九王妃的脸上染上了几分笑意,“那敢情好,”她像是很随意问了一句:“六姑娘,我这以后还想要个姑娘。你说,我还能有孩子吗?”
九王妃看着她的目光,满是希冀。
好似,她真的在想要一个孩子。
六姑娘眯了下眼睛。
九王妃因着生产小公子时,伤了根本,恐怕在难有孕。
在她醒来时,就算身边的人不说,九王妃那么聪明,也能猜出一二。
但今日,她这么问……
怕是因为谢九闹出来的事情,故意给她挖坑呢。
六姑娘的眸色一沉,“王妃娘娘洪福齐天,定然能心想事成。”
她这话说的很有意思。
九王妃问的是她,她却让王妃娘娘去问满天神佛。
若是神佛庇佑,定然能心想事成。
王妃娘娘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心中恼怒。
抬眼看着六姑娘清冷的眉眼,又觉得和一个小孩子计较有失她的风度:
“好了,我不逗你了。”
“你与永安玩去儿吧。”
六姑娘心中不喜。
她费尽心思,把她从鬼门关拽回来。
她不感激她就算了,怎么还能把脾气撒到她身上呢?
六姑娘算是明白了。
为什么她是王妃,却斗不过侧妃了。
遇事这么沉不住气,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多谢王妃娘娘。”六姑娘朝九王妃福了福身子,躬身退了出去。
“啪!”
六姑娘的身影一消失,九王妃手里的茶杯就被她砸到了地上,碎了好几片:
“一个庶女都敢瞧不起我,猖狂什么!”
她说的,也不知道是九姑娘还是六姑娘。
池鱼忙让屋里的人出去,劝了几句:“王妃娘娘,您莫要生气。您还在月子里,气病了,落下了病根儿就不好了。”
“我怎么不能不生气!”
九王妃气的眼眶发红:
“我都一只脚踏入鬼门关了,他都不过来看看我!”
她心里是有委屈的。
她拼死生下了她的嫡长子,她都换不来他的一句关心,一个眼神。
何其凉薄!
王妃娘娘忍不住地落下泪来。
她的心里苦啊。
池鱼忙拿着帕子给她擦眼泪,“王妃娘娘莫哭,哭多了对眼睛不好。就算王爷对您不好,但郡主是真的把您放在心上的。那几日您都没醒,都是郡主日夜守着的。才几天,就生生地瘦了一大圈儿。”
九王妃擦了擦眼睛。
听到她提起了永安,脸上才有了几分笑意,“是啊,我还有永安呢。”
要不是永安聪明,把她儿子送去了宫里,相比现在她儿子就成了一具尸体了。
池鱼看她的脸色好了几分,暗自松了口气,“郡主说,等您出了月子,就能去宫里看小公子了……”
九王妃和池鱼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远,只留下满地的阳光,以及越走越远的身影。
永安郡主的院子,在王府后宅的东北。
穿过王府后宅的花园,再往前走几步路,就到了永安郡主的院子。
她还未走到花厅,便听到里面传来了一阵压抑地痛呼。
六姑娘轻挑了下眉,神色如常地进了花厅。
永安郡主拿着一个做工精致的小牛皮鞭子,一脸兴奋地抽打着跪在面前的少年。
少年生的唇红齿白,衣衫半敞。白皙的皮肤,沾上的一条条红色痕迹,印的永安郡主的眼位更加猩红。
手上的鞭子更加用力,打得少年俊秀的眉,皱在了一起,眼睫微抖,惹人怜爱。
“待下去,赏银二十两。”
永安郡主坐在椅子上休息,身边伺候的丫头正细心地给她擦手。另一边,有丫头端着厨房炖了很长时间的金丝燕窝给郡主吃。
“是。”
婢女摆了摆手。
就有人进来,将他抬出去了。
永安郡主歇了好一会儿,又吃了些东西,才觉得身上恢复了些许的力气:
“我换过了衣服,咱们就出去。”
“是。”
六姑娘乖顺地应了一声,鼻观眼,眼观鼻地站在了门口。
永安郡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这位六姑娘还真是有意思。
要是换了旁人,早就上前拦着她了。
碍于她郡主的身份,她们总是要瞻前顾后。
反观这位谢六姑娘。
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甘当一个隐形人,也是很有意思。
永安郡主换衣服的速度很快。
不高一刻钟,就已经换了一身华美的嫩黄色的衣衫,在配上金色的步摇,衬得整个人十分贵气。
“我们走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