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虫子!”霍晔徵一把年纪了,被吓得不轻,险些跳到女儿身上,若真是如此,霍孜玄也不知能不能接住他。
“爹,您能别大惊小怪吗?虫子罢了,你看,哪里可怕了?娘还养蛇呢,我们昨天还陪贝贝抓蚂蚁跟毛毛虫,就你不陪外孙玩。”霍孜玄生猛,直接捏起桌上的虫子,虫子也怪可爱的,还在缓缓蠕动身子,企图从她的指腹中逃脱。
“如何玩,那么恶心的东西!”霍晔徵连连摇头,避女儿避得远远的。
“要是外祖在就好了,他最喜欢陪贝贝玩了。”霍孜玄放弃,把虫子轻轻放在地上便向老爹走去,父女俩相貌当真相似,还好霍晔徵本就长得不丑。
“你外祖八十岁走的,在黎国算高寿了。”霍晔徵这才理了理衣服,故作无事发生。
“也是,但外祖一走,您与娘便带我们一家回来,初时我与夫君都不习惯呢。”霍孜玄嘴上说着不适应,但回了黎国后,不知为何,心里很舒坦。
他们一家,还在胡令过了还愿节再回来的。也不知黎国,可有胡令那般的烟火。
“还是你夫婿好,与我们一同回来。人啊,老了便想着落叶归根。你娘啊,也是半个黎国人。你这夫婿,竟也是黎国人。当初你带回来一小伙子,说是在胡令做买卖的黎国人,我与你娘,当下便答应了这门亲事。缘分。”
“其实哪国人,不都是人吗?哪有你我之分。”
“你对。”
“祖母好似很喜欢贝贝,自打我们回来,祖母便念着他,抱着都不肯撒手。明明贝贝都会走路了,还是抱着。”
“娘年岁也大了,我不孝,一走便是这么些年,如今回来了,她也算有了盼头。”霍晔徵想着,如今能把时间补回来,也算上天的厚待,让他有这机会侍奉双亲。
“爹,您武艺高强,却甘愿入赘公卿府,是因娘吧?壮志未酬,可曾后悔?”霍孜玄知晓,她老爹有一颗尚武的心,但他是黎国人,若为胡令而战也是不妥。
九方空虞待他父女很好,便是入赘,也从未轻看霍晔徵,待外孙女霍孜玄更是极好。
“不悔,一身本事可保护家人。若我为胡令而战,便是不忠之人。若我为黎国而战,便与你娘再无可能。既然都不能两全,那我只好收起壮志,做个不孝之人,可我不悔。如今我能好好孝顺你祖母,守着她晚年了。你啊,好好适应这霍府吧。”霍晔徵只怕自己错过了黎初礼,便不可挽回了。
他所说,霍孜玄都能试着理解。回来虽不久,但霍家人处处照顾,也无生分之感,好似他们不曾离开过。特别是霍老夫人,经常唤霍孜玄到身边说话。
“听祖母说,家中有位长辈常年在外,与祖母十分亲近,可是如此?”霍孜玄感觉,霍家人都对这份长辈十分看重。
“是,有机会的话,你在霍府能见到她,她一生自由,令人羡慕。”霍晔徵随女儿提及,便想起霍凝这位姑母了。即便她年事已高,仍在外游历,这一世,定是精彩。
“爹,您见过她吗?”
“小时候我在家中,最属她与我最为亲近。我这位姑母啊,最疼爱我了。每次游历归来,都会带上当地寻到的好玩物件给我。若是见了你与贝贝,也必然欢喜。”
霍凝还是如年轻时一般,看山望水好不自在,去过许多地方,黎国的,胡令的,还有未经发掘的之地。
父女俩在院中闲逛,方才用了早膳,吃多了,仍未消化。
“那我也想快些看到她。是了,爹,我们下月要到江离村看望大舅舅一家吗?”霍孜玄虽生了孩儿,但仍是年轻,对一切事物都好奇,都想见见。
黎忆俞廷与子孙都在江离村,鲜少离开,一家老少都适应了那里,子孙从未去过京上。
“是啊,你娘还未曾去过。要靠将离姐带路了,她夫妇知晓如何去。”霍晔徵年少时去过,但时间一长,便不太记得了,若有将离夫妇带路最为稳妥。
“可是接我们回黎国那位老人家?”霍孜玄有印象,那位老人家英气十足。
“对,你爹啊,是她的手下败将,至今她仍身手不凡。”
“难怪那位老人家瞧着不一般。爹,时候到了,我答应了夫君,今日带着贝贝陪他回去一趟看望婆母。”霍孜玄不放心夫君一人带着孩子,毕竟孩子只有两岁。
“去吧。今日我与你娘晚些也有地方要去。”霍晔徵要陪黎初礼回宁家,正等着她起身,这爱睡懒觉的毛病,也不知遗传了谁。
“那今夜一同到关雎阁?”
“好,你与女婿安排。”
随后霍孜玄便去看孩子了,路过爹娘房间,还未开门,想必她娘应未醒来。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房门才打开。霍晔徵连忙端来早膳,又帮着夫人梳洗。
“玄儿呢?”黎初礼今年五十有四了,但看着比自己小的霍晔徵还要年轻。许是在胡令的鹿场过得逍遥,也无烦恼。
“陪女婿回家了,贝贝也去了。”霍晔徵方才看着一家三口出门的。
“那晚膳还一起吗?”黎初礼梳洗好,便换了一身得体的衣裙,照了照镜子,把霍晔徵方才插上去的发簪拔了下来。
“一起,到关雎阁吃。”霍晔徵本想问,但仔细一瞧,确实与今日这身不搭,若硬要佩戴,是有些过于繁重了。
“那成。将离姐等会就来,等他们来了再一同到宁府吧。”黎初礼坐下才用早膳,是鱼粥,炖得绵细,鱼蓉与粥底融合,十分顺口也无鱼刺。
“这偌大的宁府,如今只剩宁叔叔了。若是将离姐与宁叔叔见面,会不会尴尬啊?”霍晔徵给夫人递去佐粥小料,黎初礼刚醒来不想多食,便只取了一些到粥里,随后说道“有何尴尬的,多少年前的事了。宁叔叔也放下了。”
“若真放下了,又岂会如今仍是孑然一身?”
宁子期与将离各自安好,宁子期打理着家中生意,而将离如今是鬼军主帅,代替了战死的永忠侯宋戍。而宫中对寒关再无过问,因死伤惨重,便由着将离主事,让他们守好寒关。
“你姑母不也是吗?每个人都不同,应是放下了。若是三年前没有那一战,或许丘堰姐还在,她在,应叔叔也在。宁二伯与宁二婶本就去得早,应叔叔知晓丘堰姐战死,也随她而去,宁家二房一脉,只剩期叔叔了。”
“丘堰姐与他虽无成婚,但也没有留下一儿半女。若宁叔叔也无夫人,宁家怕是绝后了。”
“期叔叔早年间在外,好似有一儿子,是通房所生,养在后头。”
“还有这事?”霍晔徵听到此处,便坐近了些。
“我也不确定。”黎初礼早年听过,但也无求证。
“而且宁家三房不是有宁思吗?不会绝后的。”待她放下汤勺,还剩半碗,霍晔徵不想浪费,便吃了。夫妇一同出了门,想着不远,便无惊动府中下人要来马车。
再游京上,发现城中变化不少,二人走在街上,也无遇到熟人。
“初礼,你想过那十五万鬼军如何安排吗?”霍晔徵忽如其来这么一句,黎初礼也不知该如何“不知,将离姐说要交给我。可我不会武,还是继续留在寒关吧。”
“那一战死了很多人,我们认识的都死了,除了将离姐夫妇,听将离姐说,如今的鬼军,大多是从前的清衡军。”
“都是爱国之士。”
“听说他们都葬在寒关,若我们去了江离村后,便去寒关看看。”
鬼军有一部分人,替张家守墓。而宋戍、渡沄夫妇、丘堰与鬼军鬼卫,都葬在了那里。
“好。我还要去找明阅,小叔叔托我送一件东西给她。”黎初礼离开胡令时,九方黵亲手交给了她。
“是何物?”霍晔徵竟不知有事此。
“不知,包得很好。我想,只有他两人知晓吧。”黎初礼在胡令时,便时常听九方黵提起明阅,可二人终究无果。
说话间便来到宁府,反倒是宁府无甚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