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没有害我。”黎若宝记下了画中人的模样,便烧了画作。
她此时才明白,为何黎若宝让她不用画那么仔细。
“因为你救过我,而且我了解你,若是我对你做了什么,只怕我不会好过。我没有平那般强大的母家,唯一权利稍大些的王后堂姐也不在了。我连作恶的资格也没有。你知道吗,平在我睡的被褥上放过刺钉,也曾灌我喝过绝子药,这些所为王都知晓,可他还是放过平了。”旬娘娘无奈,她又能如何呢......
说不怨吗?定是假的。即便与姐姐再要好,她也曾嫉妒过姐姐。
黎若宝道出缘由“因为在他眼里,这些都不重要是吗?”
黎若宝猜想,除非九方平通敌,又或是动了九方墨在意的东西,不然他定是不会严惩九方平。可想到此处又不通了,人人都说九方墨最是在意先王后,先王后心病便是因九方平而起。
所以,先王后也不是九方墨最在意的人。
“是,所以我也认了。”旬娘娘望着飘散的灰烬,如她姐姐一生,终将燃尽。
黎若宝眼神游离,对画中人陷入沉思,旬娘娘也不打扰,直至她说“先王后的画像也一并给我吧,你既拿来了就别浪费这契机。”
“又改变主意了?不是不在意吗?”旬娘娘倒不介意多一个情敌,反正如今也不少了。
“自有妙用,谢过旬娘娘了。”黎若宝将画像打开,果真有七分相似,细看之下,她比旬娘娘竟生得更似先王后的姐妹。
她的反应早在旬娘娘意料当中“不必言谢,我先走了。”
黎若宝自这晚以后,便一直在寻机会到各宫走动,先王后的画像也好好存放在房中,等着被翻找发现。
她按着旬娘娘所指去排查,果然发现了好东西。又一日半夜出没,回去的途中却被截下。
“公主,夜探这个习惯可不好。”那声音在黑夜中如鬼魅一般出现。
“我睡不着就随意走走,方才还看见有鸟儿在那头,一转眼的功夫就没了。”被抓包的黎若宝庆幸,自己要做之事已经达成。
“本王听说啊旬去找过你。”九方墨的声线沉稳又蛊惑,让人很难走神。
“是啊,她给了我先王后的画像,你们都说我像,我便好奇找旬娘娘要去。乍眼看,还真像。”黎若宝已经想象到每每她不在房间之时,九方墨便派人搜寻的画面了。
因此她一直不敢将重要之物放在房中,与她而言就是一个睡觉的地方罢了。
“像,终究不是。”九方墨喜欢看她演戏,那个模样着实可爱。
“也是,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无需羡慕别人。”是啊,黎若宝不想装了,她想回家,回家看看宁余意。
“你羡慕吗?”九方墨望着月下的她出神,顿觉这少有的恬静更加可贵。
“不羡慕啊,我自己就挺好的。”黎若宝一回眸便对上那双深不可测的眼,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你知道吗,连黛玉也对你改观了,黔藏不住事,日后有秘密还是莫要她知晓,她一醉酒,便都说了。你能替本王解惑吗,为何要显露武功?”九方墨身段挺拔,上身看着厚实健壮,便是稍稍施压,已有威势在。
“黔与黛玉兄应不知那伙人是冲我而来的,我此举可获她二人信任,目的也达到了,从王方才的话便可印证,此乃其一。”黎若宝不着痕迹地与他拉开距离。
“愿闻其详。”
“其二便是我不想装了,我确实不是你们看的那般可随意拿捏,我累了,想做回自己,发现了便发现了。其三,当时不知对方意欲何为,若放虎归山,我与黔都有危险,师父教过,尽可能不要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
“你说的不想伪装背后,可是已经达到了某种目的,才那般无所谓?你该知晓,本王说的不是黛玉。再者说,你毫不手软地将他们击杀,是因那都是本王的胡令子民,若是你黎国百姓,也许你会稍作迟疑。”九方墨一语道破,原来早已看穿了她。
“不,只要是敌人,我都不会手软,只是处理的方式不同罢了。会武便会武了,我又不是要讨你欢心,费那心思作甚呢?你若喜欢先王后那般的女子,这世间多的是。”黎若宝不由又看了看他,实在难以与故人相较,可事实证明,他们就是同一人。
身材、样貌、品性都天差地别,难怪她初时不察。
九方墨突然向她靠近“不,本王只对一人情有独钟。”
黎若宝反应极快躲开了,绕过那高大的九方墨往前走了几步“你还挺情深。”
九方墨侧脸一笑“想听曲吗?”
黎若宝困意袭来,连忙强打精神道“王深夜来了兴致,想抚琴?”
“你想听吗?”九方墨又问了一遍。
“不想,若扰人清梦可不好。我也困倦了,王,我先回去了,您请慢。”黎若宝不想违背本心,直接了当拒了。
她不知道,此举让自己连续三日都被传唤去陪同晚膳,之后听九方墨弹琴听了三个夜晚,看他心情大好,她便提出要出宫游玩的请求。
这次九方墨允了,但只带了黎若宝一人,并且要求她要紧跟着自己,不得离开三步之外。
“王,你干脆与我同上锁链吧。”黎若宝在马车上无聊地等待,撩开帘子趴着看马车外风光。
今日确是出行的好日子,山明水秀,轻风拂面,想不到胡令也别有一番风光。
“你是不满要时刻在本王身边?”九方墨的马车很大,与她各坐一侧,其实距离也不算特别近,哑奴就在边上替他奉茶。
“王,我们彼此都真诚些可好?”黎若宝忽然认真紧盯着二人,九方墨不知她何意“你想如何?”
“洪书,把面具拿下吧。我们都见过,不必拘谨。”黎若宝又对九方墨道“洛壑,许久未见啊。”
哑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等着九方墨发话,他却问黎若宝“何时发现的?”
“你藏一半又显一半,不正是此意吗?从我初来的那杯茶到洪书以面具示人,你这张脸是真容了吧?”黎若宝盯着那张五官大气又明朗的脸叹气,怎么就是洛壑呢?
难怪气质极好的洛壑总是佝偻着背,也常着宽松的长衫,原是为了掩盖身材,外貌易变,唯独身材品性要费些心思伪装。
九方墨把哑奴面具摘下,正是画中人洪书。黎国那个洛壑身边的小厮洪书,此刻的洪书面相柔美,颇有病美人的神韵,纤细的四肢配上那张容颜,雌雄莫辨。
这样的洪书比在黎国时惊艳得多,想来当时也是稍稍易容了。
九方墨大方地靠在榻上,似乎轻松了不少“怎么,不用那怜悯的眼神看我了?若有一日,旁人都那般看你,会是何种感觉,你会难受吗?阿宝,你觉得会有那一日吗?”
黎若宝说“如今不怜悯了,你害我终生无子,眼睛又不好使,你我两清。至于你说的,我觉得不会。此生我都不会再来胡令了,除非率军而来。”她断定那夜的崖边,便是稍作易容的九方墨。
若此生再来,她定踏平胡令。
九方墨也不否认山崖一事,说道“好,暂且两清。你会否再来,得看老天了。”
她淡淡一笑,不置可否。也没有去想其中深意。
“你想我叫你洛壑还是九方墨呢?又或者是王?可我更喜欢九方墨这个名字,取得不错。”黎若宝很自然对这个字有亲切感,因为安王妃名字里也有墨字。
“你是喜欢名字呢还是单纯喜欢人?我听说宁子顺要与武帝的女儿成婚了,不如你也与我成婚好了。胡令更自由,更适合你。既然两清了,你便留下来吧。”九方墨抛出诱饵,希望她能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