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讲之后,便是精讲。
这个便不是之前只讲大概,泛泛而谈。
此时能留在法会的修士,都精挑细选过。要么是天赋和境界都足够,要么至少是天赋或境界足够。
唯有一个例外……
一个十三岁,或十四岁的半大孩子,正瞪着双大大的眼,天真无邪地看着自己。
那双眼里,透着清澈的迷糊!
李子夕……
段浪这是收了人家多少好处,才把这小不点给放进来了?
这等小事,李子夕自不会在意。他深吸一口气,凝神静气,开讲!
初讲,力求浅白、易懂,让所有人都能听懂。
精讲,力求精细、入微、有的放矢。
能听得懂的,自然大有斩获。听不懂的只能说,与此道无缘!
先讲,再问,解答,步步深入。
李子夕这次讲的不止是剑道,而是剑道、武道、道法和三道融一。
谁都可以提问。
谁的疑问他都需解答。
三千修士,其中有不服者,有心怀不轨者,自然趁机发难。
李子夕却是面色从容,一一解答。
他修行不到六十年,自然不可能事事皆知。
但厉害的是,李子夕总能旁征博引,讲出几分道理。 偶尔失于偏颇,或失于浅显,却总让人无话可说。
强行争辩自然也可以,但数十仙人坐镇,谁敢放肆?
于是碎天峰顶,
青石上,李子夕独坐。九宫八卦阵上,三千修士同论道。
先是炼气弟子,再是筑基真修,再是金丹仙人。
由浅入深,渐入佳境!
于是,有道痕生,渐渐,有道韵生!
道韵弥漫,众修陷入玄之又玄的意境之中。只觉得识海前所未有过的清明,灵机前所未有过的跳脱。许多苦苦思之不得的疑惑,在耳边传入的字字珠玑下,忽然间灵光一闪,莫名就有了答案。
三千修士,齐齐玄悟!
再渐渐,空中有神奇意象生。
有天花散落、有仙音轻鸣、有金莲盛放、有道光蒸腾!
到此时,便连李子夕也忘乎所以。只觉得心中灵思纷呈、灵感如潮。
他禁不住起身,当众演法。时而剑道、时而武道、时而道法。他兴之所至,法之所至。看似杂乱无章,但其中自有脉络。
三千修士个个如痴如醉,看着他的法,听着他的道!
三天后,终于有炼气修士支撑不住,神识枯竭。
李子夕手一挥,八卦阵盘悄无声息地将他送了出去。
十天后,有筑基修士支撑不住。
十五天后,有金丹仙人支撑不住。
十八天后, 所有金丹仙人退出。
八位真人现出真身,说:“李子夕,我等与你论道。”
李子夕便继续讲。
二十天后,李子夕忽然闭上眼、闭上嘴。
他只觉得识海里轰然一声巨震,他先前所讲的一切,那所有的脉络组合成了网。
一张天网。
天衣无缝!
至此,李子夕的“无明修行”,自成体系、体系大成!
李子夕开口,继续讲道。
可这次,没人听。
八位真人封闭神识,不看不听。
因为李子夕现在所讲的,是他对世界本源,最最根本的理解。
既已成就元婴,每名真人对世界的本质,自然有其独特的理解。这种理解不管是深是浅,甚至是对是错,都只属于他自己,不可改变、不能改变。
所以不能听。
李子夕讲的道太过诱人,会“污了”自己的道。
当李子夕终于讲完,已是三十天后。
整整一个月。
便是体质、神魂圆满如他,也极是疲惫。
可心中却欢喜无限。
朝闻道,夕可死也。
更何况,今得道,还能长生!
李子夕起身。
八位真人已离去。
面前唯有一人。
讲法三十天,所有炼气修士、筑基真修、金丹仙人,甚至元婴真人,都走了。唯有一人还呆在原地不动。
那个半大小子。
这小子只炼气四层,自然听不懂多少。甚至李子夕怀疑,他一句都没听懂。
他之所以能坚持到最后,成为唯一还在的那个人,只是因为……
这小子在睡觉!
李子夕就看着他,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直直盯着自己。那眼里是满满的求知若渴!
然后那双眼里,迅速挂上了迷茫。
渐渐迷茫变成了朦胧。
那双大大的眼越变越小。
最后完全合上。
他睡着了!
等睡到自然醒了,他又瞪大双眼,求知若渴地看着。
然后继续沉沉睡去。
如此周而复始。
直到饿极了,服下一粒辟谷丹。
就这样,他坚持了整整三十天。
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李子夕好笑地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弹。
布大师睡得很香。
他甚至做了个梦,梦中他成了无上剑神。
正挥洒着神剑,诛杀群魔时,额前猛地一疼。
布大师立即跳了起来,习惯性地大叫道:“啊师父我在练功,我没有睡着。我保证我特别认真地在练功。”
李子夕……
他咳了一声。
布大师左右看了看,偷偷地吐了吐舌头,弱弱地唤道:“师父。”
李子夕和蔼地说道:“法会已经结束,回去找你师父吧。“
布大师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说道:“你就是我师父。“
“哦?”李子夕剑眉一挑。
从见到这半大小子的第一眼,李子夕莫名就觉得,这家伙跟自己,似乎有种莫名的联系。
神识一凝,李子夕仔细一“看”,心里有了明悟。
“你斩道剑气试试?”他说。
布大师畏缩地摇了摇头:“我不,好疼。”
“放心,没事。”
毕竟是自己最崇拜的人,布大师犹豫了一下,一咬牙,激出道剑气。
经脉巨疼。
布大师委委屈屈地说道:“我都说了,好疼。”
李子夕掐起指诀,伸指一点。
五阶道术,万木化生诀。
一道绿光如水般流淌而下,渗入肌肤中。
布大师立即感受到手臂凉凉的,舒服的厉害。
别说经脉上的疼,手上的旧伤都一扫而空。
布大师惊讶地张大了嘴。
“你叫什么名字?”李子夕柔声问道。
“我姓布,名大师。我叫布大师。”
“真名?”
布大师的脸垮了下来:“好吧,我姓布,名大石。”
他叹道:“当年我妈大着肚子去地里干活,干到一半要生了,就在一块大石头上生下了我。所以给我取名叫,大石。但这个名字不好听,我就改成了大师,布大师。”
李子夕有些无语:“你识海内怎么会有我的方圆剑意?”
一说这事,布大师立马来了精神:“此事说来话长,师父,请听徒儿细细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