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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俩人面对面坐着,唐山玉拿着书,徐景朗略有不好意思地伸手碰了碰鼻子。

“说吧,你过来是为了什么事?”唐山玉看着一页未翻的书本,索性伸手合上,书封表面写着:燕宁。

“我是为了那封印一事过来的。”徐景朗这人也直率,少了他爹的弯弯绕绕,倒是好沟通不少。

“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要么提前放出来,重新封印,要么六十年后,等那妖兽出来后再封印,延迟六十年。”唐山玉听到他那么问,也就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说辞。

而徐景朗听到这话,沉默片刻,抬头认真看着唐山玉,“封印再封印,何时是个头?”

“……”唐山玉觉出此人话中有话,便没有出声回他,而是等他继续往下说。

“唐仙师,真的没有法子彻底解决掉它吗?”徐景朗说着,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只要彻底解决了它,我们徐家就不用一直守着这个封印了,已经好久了,已经太久了,自我入族学开始,那书上写的,全是封印,全是关于酒剑仙和先祖的约定,全是……”

“在教我们,何为徐家人,何为重诺。”

说到这个,他就想笑,就因为一句承诺,他们徐家上下就要守在这里那么多年,那么久,久到连外边的世界,在记忆中都失了色。

他还记得自己曾经站在门口看向燕宁镇外边的天上翱翔的飞雁的时候,立秋的风,自由又畅快,就那么从大门口处吹了进来。

外边的世界是那么的大,这里的燕宁镇又是那么的小。

“这是个枷锁,难怪大哥当初想要逃离,明明做下承诺的不是我们,明明是那什么狗屁的先祖,凭什么……”

早已看清前路的未来,早已被规划好的一生……

“凭什么我们要………!”

然而,还没等徐景朗说完,唐山玉就站了起来,伸出手,猛地指向了徐景朗的额头,他冷声喝斥道,“徐景朗!凝神!!!”

似有什么破裂开来。

伴随着指尖灵力的一击,徐景朗本能地脑袋往后仰去,他感觉到大脑在一片浑浊中找到了片刻清明。

“……啊。”他看到了窗外飞过的小鸟,伴随清风,跃过天际。

徐景朗往后摔了下去,唐山玉从中扯出了那么一丝魔气,将其收入瓶中,而徐景朗就那么躺着,安静地躺在地上,一句话也不说,或许,他也知自己方才的失言。

唐山玉晃动了一下瓶子,他对比了一下之前收集到的魔气,不出意外是同一个邪修所为。

“…抱歉,刚刚的,可以不要告诉我爹吗?”徐景朗躺在地上,看向了在不远处站着的唐山玉。

“什么时候沾上的?”唐山玉没有说可以,也没有说不可以,他只是平静地问了那么一句,“你还和你的那位大哥有所接触?”

“…没有,但是,在大哥出事之前,我一直和他待在一块……”徐景朗缓缓从地上爬起来,他心里明白,自己刚刚那模样,估计是和大哥一样的情况。

“嗯?”唐山玉挑了挑眉,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

“……之前遇见过,他…在失踪第五天夜里突然来找我,他问我要不要加入他。”徐景朗别过头去,没有敢看唐山玉。

“第五天吗?那你这是纠结了好几天都没有和我们说是吧?”唐山玉计算了一下,啧啧啧了好几声。

“……”心虚起来了。

“那你有答应吗?”唐山玉又问道。

“我说考虑考虑……”越说越心虚。

“哟,还考虑考虑……”唐山玉突然话里带上了一丝阴阳怪气,“那他有让你考虑吗?”

“…有。”徐景朗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像极了课上挨训的学生。

“什么时候来找你?”唐山玉琢磨着那魔气很淡,估计是只沾上了一次。

“……今晚。”

还挺快。

“这样啊,算是意外收获呢,那么……”唐山玉在徐景朗面前蹲了下来,他伸出手笑着将那魔气重新从瓶中取出,然后一把拍在了徐景朗的脑门上。

徐景朗:?

不是,怎么又让他沾上了。

“嗯?当然是为了你今晚和你家大哥的谈判啊。”唐山玉笑着摸了摸这人的脑袋,莫名的,他明明在笑,徐景朗本能从他的笑容里察觉出那么一丝压迫感。

“…我知道了。”徐景朗也立刻明白唐山玉为什么突然那么干了,他是饵,等着背后的鱼上钩,好让眼前的这名渔夫,一网打尽。

“……比起这个,你坐地上要什么时候,还不快起来,被人看见不知道还以为是我欺负你呢。”唐山玉低头看了一眼,就站了起来,象征性地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哦……”徐景朗依言站起,经过刚刚的事情,他整个人都没有之前进来的那种底气了,而是散发着心虚的拘谨。

“我们继续说吧,你不是想要解决那个妖兽,然后重新获得自由吗?”唐山玉坐回了位置上。

“对的。”一说起这个,徐景朗就连忙点头,他可太想了。

“那你得等一会,我再给家中长辈写一封信。”唐山玉那么说着,毫不避讳地在取出信封,拿出笔在上面写了起来。

徐景朗看了一眼,就转移了视线,“如果可以,我希望在有生之年可以解决掉。”

“或许吧,我也不好打包票,我还是第一次下来游历呢。”唐山玉一边写一边回答道,他看了一眼那边的徐景朗,见人又重新坐下,便收回了视线。

徐景朗见人不在意,也就自然地放松了身子。

“…你,不应该说我吗?”

“说你什么?”

“说我差点也背叛了徐家。”徐景朗说着,随手拿了一本书,看一眼,上面写着:侠客行。

“我又不是你的长辈,说你干什么。”唐山玉头也不抬地继续落笔,他看着自己写着的师祖亲启,内心琢磨着江玉瑶和盛知许什么时候回信。

“…其他人遇到这种事情,不应该骂我狼心狗肺,白眼狼吗?”就好比他们之前骂自己大哥那样。

“你这不是还没背叛吗?只是在犹豫的边缘而已。”唐山玉见没什么墨,便抬手研墨,一边磨着,一边回答那边徐景朗的问题。

“……”

“…你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吗?”唐山玉感觉到这人在盯着自己在研磨,沉默片刻,问道。

“……我只是…”

“你只是突然觉得愧疚。”唐山玉接下他的话,他每次都觉得自己不是在开解别人的路上,就是在开解别人的路上,他看上去就那么学识渊博,能够解答任何疑问的样子吗?

“你觉得愧疚,你想要弥补,你为你曾经的想法感觉到了难堪,你还有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对。”徐景朗点点头。

“想那么多干嘛,如果你一直为着自己曾经的错误而迷茫,而愧疚,你不如先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再说了,你有这种想法本身也不是一种坏事,只是可惜家里不允许而已。”唐山玉将信放进信封里,折好放好,最后放入怀中,准备找机会再寄出去。

“……”徐景朗似乎并没有被话疗成功。

唐山玉也懒得去管,不过是个认识几日的人罢了,说那么多也是出于好心。

“没有其他事的话,今晚见,记得。”唐山玉见人不说话,就自己站了起来,他拿着信走了出去,没有回头去看人,徐景朗也没有开口喊住他。

灵鸟落于青年的肩膀处,唐山玉微微抬起手,似乎想要灵鸟吐出点什么给他。

灵鸟张了张嘴,啥也没有。

还没有回信吗?

唐山玉收回手,从怀里拿出信递了过去,灵鸟张嘴就把这信封给一口吞下,末了,还吧唧吧唧嘴。

“唉,邪修,封印,魔物,还有个不知情况的人偶。”唐山玉有些苦恼地叹了口气,他摸了摸灵鸟的脑袋,便拿出灵石,作为灵鸟这一路上的供能。

“这游历感觉用脑过度啊。”唐山玉见灵鸟把那些灵石一口吞下,叹了口气。

“去吧,和师祖说一声,哦对了,他那里灵石更多,顺便多带点回来。”走了那么久的路,他都有点囊中羞涩了。

反正师父在闭关,他不联系那几位师伯师姑,就是联系师祖了,当然还是联系师祖更好,要是师祖想不出办法,他作为宗主还能召集几位长老一起想办法呢。

灵鸟扇动着翅膀往空中飞去,它穿进了云层里,融入了那片蓝天中。

地上的燕宁镇在它的眼中变得很小,特别小,向着远方啊……

“太子殿下,有一只灵鸟在空中旋转,可要射杀?”

盛知许听到了属下的报告后,举起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他抬头用神识探查了一番这只在空中飞翔中的灵鸟,它身上有着熟悉的灵力。

“无妨。”他伸出手,灵鸟也得到了应许,便自空中飞下,落于盛知许的手臂上,随后盛知许伸出手,灵鸟张嘴啊呜一口,一封信就那么吐到了他的手里,与此同时还有一个瓶子。

“山玉寻我这是何事?”盛知许将鸟递于旁边准备好的宫女,宫女伸手接过灵鸟,恭恭敬敬地退下去给它准备好一个精致的鸟窝。

“殿下,既然无事,那属下就先行退下了。”侍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在盛知许的首肯下,便立马退下。

片刻下,四周安静无声,盛知许拿着信走入书房,他将瓶子先搁置在旁边,随后展开信封,看了好一会后,他略微皱眉地拿起那瓶子,将里头的药粉倒入随手扯下的纸张上。

盛知许捏了一把,凑于鼻间,轻嗅了一下,便将粉末重新放入纸张间。

“奇冰草,阴水花……”他念了出来,于是慢慢地拿出自己的乾坤袋,从中一一掏出相应的药草,搁置在桌面上。

最后慢条斯理地打磨成粉,一点一点的复现着完成那药丸步骤。

“这几种草药都是极阴属性,产地我记得是在……嗯。”盛知许拿出卷轴,一一寻找着,他在地图上都标好了草药的地点,“……那个地方离魔界有点近,在西荒吗?”

突然,窗外传来了一阵哨声,声音五长三短,盛知许听到这哨声后,也就收起了卷轴。

“什么事?”

“殿下,二皇子殿下求见。”不知道从何处传来的声音开口道。

“…让他到书房等我。”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

盛知许说完后,在那一声四短三长的哨声中思考着盛礼越这次过来是为了什么。

最近二皇子党动作不多,他也没有让下边的人特地散播什么信息,目前已经处于默契和平的阶段才是。

那最近是有什么宴会需要去参加吗?

赏花宴?竹林阁宴?

这样想着,盛知许便来到了书房,在那里,盛礼越没什么规矩地坐在椅子上,手上翻动着一本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蓝皮封面的书本。

他抬起头,看了过来,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太子哥哥?你来了?”

“嗯,礼越特地亲自过来,所为何事?”盛知许看了一眼他拿的是什么书,发现是普通的游云杂记。

“太子哥哥你最近那么忙,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盛礼越站了起来,将书本合上,随意丢在了一边。

“什么事?”盛知许沉稳地回答道,一边回复对方的话他一边想最近有什么特别的日子,非要说一个特殊日子的话……

“是关于太后寿宴的事情。”

“没有忘。”他已经备好礼物了,等到了时机就送过去。

“这样吗?那么太子哥哥准备了什么样的礼物,我最近一直在为此事苦恼呢。”说着,盛礼越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可否透露一些,参考参考?”

“到那个时候,你自会知道。”盛知许淡淡一笑,不作其他回答。

“太子哥哥可真是小气,一点都不能透露吗?”盛礼越看上去有些生气地环抱双臂。

“告诉了你,惊喜就没有了。”盛知许浅笑着,摇了摇头,“就只是这事吗?”

“……皇兄,你可知,燕北城一事?”

“嗯?”燕北城,是盛知许母族所驻扎之地,盛礼越提起这事,是什么意思,是警告,还是提醒?

“看来皇兄还未得知,不过想必用不了多久皇兄就知道了,那么我这次好心过来和你说一声的。”

盛礼越走了过来,他不复之前的天真笑容,一字一句地继续往下说道,“燕北四周有魔兵出现,恐对朝国不利。”

一只魔兵的脑袋掉落泥地里,它表情狰狞,眼珠瞪大,正死死望着远处的燕北城,然后滚动着,鲜血撒在土中,滋养着四周的花草。

卫朔收回了剑,看了一眼旁边的江玉瑶,“这已经是今日第四只魔兵了,凡兵对上,需得四五人方可抵挡。”

江玉瑶一脸严肃地看着那个脑袋沉默片刻,她往身后的燕北城望去,还有空中盘旋着不知名飞行魔物,“要不是你的飞鹰,恐怕信息还无法传递出去。”

“是啊,无论是递信息,还是收信息,都会被上边飞着的怪鸟吃掉。”卫朔抬起头,一脸认真地看着那些鸟飞行的轨迹。

“……你说我现在躺下会不会被它们当尸体叼走吃掉。”这是来自卫朔认真无比的发言。

“…不行,你还不能死。”这是来自江玉瑶的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