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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恍然明白过来,个个若有所思,跟着白南再次向前走去。

村子里的小路四通八达,房屋都是明清风格,目测大约有近200间房屋,大多数都是三层小楼,木石结构,楼顶全部是灰色小瓦。

房屋十分密集,几乎都集中在方圆一公里,以巧妙的地形和人工搭建,似乎宁可多费几倍工夫搭建地基也不愿意脱离集体,到附近宽阔平坦的地方建造房屋。

沿着蜿蜒曲折的小路往更深处走去,沿途所见的房屋大都已经无人居住。

许多房子因岁月侵蚀而变得斑驳陆离,木制结构的部分腐朽剥落,瓦片破碎脱落,门窗歪斜,杂草丛生,一副荒废已久的样子。

不同于传统的农村布局,这里大部分建筑呈东西走向,而非常见的南北方向排列。

唯独一处例外——村子中心一座坐北朝南、气势宏伟的宅邸矗立其间,显得格外突出。

众人驻足于这座大宅之前,仔细打量着这幢宅子,相较于周围的破败景象,此处显然得到了更好的维护,宽阔的院落,高耸的门楣,无不彰显着此处主人的身份。

透过敞开的大门,可以看到内部典雅整洁的客厅。

中央摆放着一张古色古香的八仙桌,桌上摆满了鸡鸭鱼肉各色佳肴。

白南他们一行人呼吸间似乎能闻到从空气中飘来的肉香,令人食欲大动。

围坐在桌旁的,除了之前偶遇的四位村民之外,还有张聪越和他的女友吴悠,以及另一位名叫江月的年轻人。

而在主位上,则多了一位身高略矮、体形富态、年纪约莫六旬左右的老人。他的眼神深邃,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不容忽视的威严。

张聪越右侧的位置,大咧咧坐着一位肤色黝黑、虎背熊腰、满脸横肉的大约四十左右的汉子。

与这边一派温馨祥和不同,那边两个中年妇女在厨房忙得热火朝天,汗水浸透了她们简朴的衣裳。

其中一人穿着一件黑色麻布衫,她步履匆匆,端着一盘刚出炉的青椒炒肉走出,准备添到桌上。

吴悠放下筷子站起身,脸上洋溢着真挚的笑容,柔声道:“阿姨~菜真的够多了,你们别忙了,快坐下一起吃吧……”说着在桌下用手轻轻捏了一把张聪越的手臂,示意他快说句话。

张聪越闻言愣了一下,下意识抬头看向坐在主位的老者,见他并无异议,这才站起身拉住那妇人,低声劝慰:“对!妈~你和春花姨……”

听到这话,那中年妇女却有些不安,她低下头,轻轻抽回被触碰的手臂,整理了一下袖口,试图遮掩那双布满厚茧的手掌,低声道:“好孩子~好孩子!妈只希望你们好好的……”

说着像是又意识到大好的日子,不该说一些多余的话,嗫嚅道:

“你们吃,妈那边还有两道菜没好呢。”

说完她匆匆转身离开了堂屋,一阵微风拂过,吹起了她头上深蓝色的头巾一角,露出了一条深深的疤痕,从眉心一直延伸至耳畔。

似乎缺乏及时有效的治疗,这条疤痕愈合得十分粗糙,形状蜿蜒曲折,如同一只丑陋的蜈蚣趴在肌肤之上,令人触目惊心!

村长突然和蔼的笑了笑,招呼道:“你叫吴悠是吧?真是个漂亮又孝顺的姑娘。

别站着了,快请坐。我们这边虽然比不上你们城里好东西多,但这些鸡鸭鹅都是各家自己养的,平时都是在山里跑,现杀现炖新鲜的很哩~

那话怎么说的来着……对!就是山外面人常说的走地鸡,多吃点,别客气,可千万别嫌弃咱们这儿粗茶淡饭!”

三言两语便岔开了话题。

吴悠虽然还是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也只能轻轻抿抿唇,重新坐下了,礼貌道谢:“谢谢大伯,真的很好了。我们城里平时也不会经常能吃到这么一大桌菜,很好吃~谢谢各位叔伯,大爷。”

宴席过半,四个男人互相使了个眼色,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

马东突然站起身,从旁边摸出一个通身漆黑的坛子,他熟练的为每人斟上一杯,笑着提议:

“来~来!我们一起干一杯,庆祝我们聪娃子这么有出息,还找到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欢迎两位远道而来的两位贵客,希望你们能喜欢我们这个大山里的村子~

吴悠和江月面前也被放置了两只小巧精致的瓷杯,杯中的液体泛着淡黄色光泽,散发出诱人的果香。

两个女生对视一眼,心里不禁有些打鼓。

吴悠放下筷子,礼貌婉拒:“谢谢~不过这是酒吗?其实我们两个都不会喝酒,万一喝醉了怕是要闹出笑话给大家添麻烦,聪越他是知道的……实在抱歉辜负了各位长辈一番心意。”

“对对!我沾了酒就会头疼……真的喝不了……”江月也连忙皱起眉头,一副异常苦恼的样子,连连摆手附和。

说完两个女生齐齐看向身旁坐着的张聪越。

张聪越抿抿唇刚要开口说话,就被一道不满的声音给打断了。

“这是果酒!没什么度数的,都是村里婆娘们亲手酿的,跟我们刚才喝的白酒不一样!

不信你嗅嗅,除了那点极淡的酒香,是不是更多的是水果的芬芳……”

说着陈涛放下举起的酒杯,语气里透露出失望:

“看来,终究是城里来的娇贵千金,对我们乡野之地的土产不屑一顾。

这酒本是我们村里的特色,很多外面的女子都喜爱不已,原本想着让你们尝尝鲜,现在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早知道就不早早打开了,改天还能背去集市上卖……”

说完,他猛地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只夹着花生米塞入口中,不再吭声。

饭桌上其乐融融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马东又给他倒了一杯,端起自己的杯子和他碰了碰:“陈老弟,来!我陪你喝,跟两个小姑娘置什么气,一杯酒而已。

本来这果酒就是为了迎接她们才开的,为得是让她们感受到咱们的热情……你看你,多喝两杯说的什么屁话!”

村长适时地加入话题,转头对吴悠和江月安慰道:“别在意,你们陈大爷每次喝点酒,嘴皮子就缺个把门的~不会喝酒就不要勉强,多吃点菜~”

“爸!这果酒跟甜水似的,和她们城里的果汁也没啥区别!我倒觉得陈大爷说的也没毛病……

长辈敬酒,连喝一口意思意思都不愿意,怕不是根本看不上我们这种穷乡僻壤,回去就要找个由头和堂弟分手。”坐在张聪越右侧一直默不作声的汉子把玩着酒杯,突然开了口。

堂哥……悠悠她们真的喝不了酒,我代她们喝!”张聪越左右看看,表情有些为难,举起酒杯三干三杯,然后提起旁边茶壶倒了两杯白水,“来,悠悠你们以茶代酒就好……”

张聪越的体贴让吴悠心里一软,眸中划过一抹感动,轻声道:“没事,大家这么热情我也不能扫兴。不是说度数不高,我只喝一杯应该没事……”

说着她端起面前的果酒,迎向众人:这杯我敬各位长辈!谢谢大家盛情款待。”

没入口之前的确能闻到淡淡酒气,入口后却意外没有想象中白酒的辛辣和苦涩,反而口感清盈,后味回甘,独特的酸甜感和果香味在口腔中盘旋,真的就像他们说的像饮料一样。

吴悠眼睛一亮:“好喝哎~这果酒真的很不错!不愧是这里的特产。”

“真的吗?”江月听她这么一说,心中也升起一抹好奇,眸中泛起跃跃欲试。

张聪越堂哥唇角扬起一抹笑意,一改方才的咄咄逼人,温声道:“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不了……”吴悠拦下江月手中的果酒,换了一杯茶水给她,不着痕迹地对着江月使了个眼色,劝道:“忘了上次只是喝杯果啤你有多难受啦,等会儿你头疼,这里可没有药。”

江月心中燃起的好奇瞬间消散,点头如捣蒜:“对对对!还是算了……我再也不想那么难受了!怪我体质特殊,没有口福~”

“我只好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谢谢大家盛情款待~”

其实她没有错过吴悠刚才看向自己时意味深长的眼神……

这是来之前她们提前商量好的:出门在外,如果有人劝酒,她们中必须有一个人立好人设,保持清醒,以防万一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

见吴悠她们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王大爷立刻呵呵一笑,开口打圆场:“好好好,聪娃子找了个好媳妇儿啊~你是不知道,他小时候在村里摸鱼……”

几人相视一笑,像是刚才的不愉快都没发生一样,你一言我一语聊起了张聪越小时候的趣事,饭桌上又恢复了一团和谐的氛围。

放下酒杯,吴悠静静听着他们聊天,时不时轻笑一声。

可没一会儿,她就觉得耳边的聊天音仿佛离自己越来越远,听不真切,眼皮也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迷迷糊糊看她身边坐着的江月,竟然不知何时已经一声不吭枕着胳膊趴在了饭桌边!

吴悠强撑着眼皮,动了动嘴唇想要呼唤江月,却发觉自己现在竟然连张开嘴的力气都没有,身体软的像煮熟的面条一样,慢慢歪倒向了一旁坐着的张聪越。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陈涛呵呵一笑,摸了一把江月的侧脸:“乖乖~不愧是城里来的,这手感嫩的像豆腐一样~

没想到,两个黄毛丫头还挺有警惕心,可惜……不止那两个酒盏里,茶水里也放了药!

而且为了避免果酒有苦味,茶水里的药比酒里还要多,哈哈!”

村长儿子开口问道:“放的什么药?不会有副作用吧?别影响她们怀孕……”

“放心,只是让人浑身瘫软,四肢无力,昏昏沉沉想睡觉的安眠药而已。

村里巫医那拿来的独家秘制配方,只要份量够足,连一头牛都能瞬间放倒!

妈的,两个小丫头片子,竟然敢在老子眼皮子底下玩心眼……老子算计人的时候,她们还在吃奶呢!”黄槐说着伸手就要去拉靠在张聪越怀里的吴悠。

张聪越往旁边一避,躲开了那双皮肤黝黑粗糙,满是硬茧的大手。

黄槐眉毛一挑,眼中划过一抹意外之色:“嘿呦~心疼了?这还没娶进门呢,就护上了!是不是已经尝过她的滋味了……还不给老子碰!摸一下怎么了,又摸不坏!”

“你把她们带回来不就是为了换下学期生活费吗?现在心疼个什么劲儿!还是说你以为考上个名牌大学就翅膀硬了,以后都不需要我们资助了?”

虎背熊腰的汉子胳膊一伸就把已经昏睡过去的江月揽进了怀里:“爸!堂弟喜欢那个,我可以不跟他争,但这个总得分给我玩玩吧?

如果她有幸给我生出个大胖小子,你也能早点当爷爷!”

“堂哥!这事是犯法的……她们不会愿意留在这里的,能不能放过她们……”张聪越脸色难看,憋了半天才吞吞吐吐的开口想要阻止。

老王嗤笑一声:“呵~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她们不愿意又怎么样!等生米煮成熟饭,孩子一落地,女人这心也就定了!

你看村里那几个女人,哪个不是从别的山里买来的,这几年不一样把这里当家,为我们生儿育女,洗衣做饭,从没想过往外跑……可惜如今年纪大了,肚子都不中用了!”

马东点头附和:“没错你可是考上名牌大学的高材生,以后想找个什么样的找不到,聪娃子你可不能只顾你自己!我们大家可都等着生儿子,抱孙子呢!

看看你身上穿的,脚下踩的,哪个不是我们给钱买的……没有我们村里人十几年来,一块几百的凑,你读个屁的书,考个鬼的状元!

这人呐~飞上枝头了可不能不懂感恩,只是让你分享个小丫头都推三阻四……日后真成了大城市的医生,指不定把我们这些山沟沟里头的穷亲戚给忘到什么地方去了!”

陈涛狠狠抽了一口手里的烟,眉头紧皱,眼里闪烁着无奈:“大家都知道……我家攒了许久的钱,好不容易从隔壁山里买来个媳妇,结果当天晚上趁着我儿子熟睡,穿着婚服吊死在了村头那棵歪脖子树上了……

我那儿子村长你也知道,本来就一根筋,最近天天搁家窝着连门都不出……这回说什么我家全娃子肯定是要占一个的!”

一直沉默喝着酒的村长突然脸色阴沉,目光锐利,直勾勾盯着张聪越:“都别吵吵了!聪娃子,你很聪明……之前电话里我可提醒过你,路上最好多转几趟车,最后坐无票客车到山口,难道你没听我的?”

“我……我……”张聪越目光闪烁,完全不敢与村长对视。

一看他这神色就知道一定照做了。

村长神色缓和了不少:“这里大山一座连着一座,下车翻过一座山才能进村,只要你不说出去,保准不会有人能找得到她们在哪个山……

但如果你出去乱说……人可是你带回来的,跟我们可没什么关系!

不过只要你乖乖听话,等你回去的时候,下个月可以给你五千生活费。

你妈在村里你也不用担心,有我和你堂哥会帮忙照顾好她的。

你马叔说的也不错,这么多年大家待你不不薄,你几个叔叔也都没个儿子,他们可是把你当亲儿子待的!

还有你堂哥,家宝他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没个后代,我也打心里着急!

但人是你带回来的,我做主,你先挑!剩下那个我们就先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