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氏听言,猛地一拍额头,“是啊,你这一说,我也记起了!当年那位高僧正是穿着一身灰色僧袍,通身仙风道骨,不过,他当年蓄着花白胡子,倒没今日显得这般年轻。”
苏婳咋舌,这位虚云大师,竟然还是苏家的故人!
虚云移步停在苏家一众面前,微笑着行了一个佛礼,“白施主,苏施主,许久不见。”
苏白氏回过神,连忙领着一家人回礼,吊梢眼中止不住的笑,“老婆子见过大师,多年不见,大师可好?”
“多谢白施主挂念,贫僧一切安好。”虚云笑着颔首。
众人瞧着有说有笑寒暄的几人,皆是瞠目结舌。
往日只知这乐安县主聪明伶俐,却没料到,他们苏家竟和虚云大师都相识!
而且,虚云大师从不轻易给人批命,十三年前,乐安县主不过是刚出生的小娃娃,虚云大师却会亲自给她批命,不知道批的究竟是什么命格?
君倾城却是小脸瞬间黑如锅底,“好哇!我道你为何无凭无据之下,一口断定苏婳是人非妖,原来你早就同苏家勾连在一起,又怎么可能不帮苏婳说话!
堂堂虚云大师,说什么能诛鬼邪,除妖祟,知过去,断未来。
实际上,同那些虚张声势的假和尚又有何区别……”
“倾城!你疯了不成?”燕王夫妻听得这些话,只觉心全被扯了起来,一抬头,果真见御座之上的男人,面色黑沉一片,俨然是发怒的前兆。
燕王额上冷汗连连,赶紧将少女扯到身旁,“还不赶紧同虚云大师认错?”
“我没疯,我也没错!”君倾城一把挣脱开,满眼嘲讽望向虚云,“什么得道高僧,根本就是假的,虚云,你敢以性命和万千神佛起誓,你没有偏帮苏婳,方才字字句句没有一句谎话?”
虚云大师面容平静,摇了摇头,“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贫僧从不打妄语。
十三年前,贫僧去上河村,是缘,十年前,应燕王之邀,亦是缘,不存在偏帮苏施主之事。”
“从不打妄语?没有偏帮?!”君倾城双眸赤红,“那你且告诉我,自出生就是傻子的人,为何一夕之间,不仅不傻了,还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言一行根本同乡野之人,没半分相似,
这不是夺舍附身,又是什么?”
“非也。”虚云转头,看向一直安安静静立在旁侧的湖蓝色身影,声音杳渺,“苏施主命格乃三奇,前十三年之中,心智如幼儿,只因神魂不齐,这也是她命中注定的劫难。
十三年后,历劫涅盘,神魂回归,三奇重现。
护国佑民,乃天下生灵之幸,大禹上下之福!”
众人听言,一时间望向苏婳的眼神灼热得不成样子。
“天哪,乐安县主居然是传说中万中无一的三奇命格!”
“三奇,天上三奇,地下三奇,人中三奇,此等命格,根本不是我等凡夫俗子能比拟的啊!”
“是啊,说什么妖祟鬼魅,这不是笑话么?”
“乐安县主若是妖祟鬼魅,又怎么可能大义献红薯,救汤山百万百姓,提南水北调解决数百年的洪灾,乐安县主分明就是神明转世……”
俞七扒在萧锦寒胳膊上,一双眼中全是星星,“小叔,咱们可说好了,我得事先预定咱未来小婶一条金大腿抱……”
话到一半,直接被男人一个爆栗子敲在脑门上,“滚!”
苏婳却是心头一凛,下意识垂下了眸子。
心智如幼儿,只因神魂不齐,如今是神魂回归……这话的意思,难道他已经看穿她是异世穿越之人?那她的空间呢,他是不是也看出来了?
皇帝龙颜大悦,大手一挥,“德公公,宣旨!”
“是,陛下。”德公公躬身应下,从袖口掏出早已捂得温热的圣旨。
众人见状,哗啦啦跪了一片。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汤山府清水县上河村苏家幺女,苏婳,柔嘉淑顺,聪慧安和。
于今夏汤山大洪之中,救百万百姓免受其难,提南水北调之神功,解大禹数百年洪涝之患,丰功伟绩,福泽千秋万代。
朕决定封其为正一品护国大公主,建大公主府,奉宗祀。
赐黄金千两,珠宝首饰八十八件,绫罗绸缎八十八匹,珍奇古玩八十八样,以示皇恩浩荡,钦此!”
随着宣旨声落,数十个宫女捧着大红漆盘走入殿内,晕黄的烛火落在漆盘上,满殿珠光宝气,惹得一殿之中全是狂咽口水的声音。
连皇子席上,众皇子望向湖蓝色身影的眸光也炙热起来。
正一品的护国大公主,在整个大禹,还是头一回!
尤其是‘护国’二字,其中蕴含的尊荣,完全不是普通的公主可比。
苏婳有些懵圈,直到被身旁的苏大虎扯了扯,方回过神来连忙接过圣旨,“苏婳叩谢皇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众官员家眷跪叩,高呼护国大公主千岁。
君倾城双目燃火,指甲死死掐住掌心,正欲出声,却又听得德公公声音再次响起,“燕王府明珠郡主迷信异端,散播谣言,即日起薅去封号,贬为庶人,闭门半年,以思己过,若有再犯,严惩不贷。”
一降一升,犹如两道惊雷狠狠劈在身上。
君倾城双眸中全是不可置信,她筹谋这么久,到头来却全给苏婳做了嫁衣裳!
而曾经一度将她视若珍宝的皇伯伯,竟真会为了一个苏婳薅去她郡主封号,贬为庶人,一阵气急攻心之下,双眼一闭,直接栽倒在地上。
“倾城!”燕王夫妻慌忙将人扶起。
见她只是晕过去,没有大碍,才松了一口气,“皇兄,倾城身子不适,可否准许皇弟先带她回去,隔日再来同皇兄请罪?”
“嗯,去吧!”皇帝颔首,语气平静。
“谢皇兄。”燕王谢恩,庆幸的同时又不由暗暗叹气,往日倾城有个头疼脑热,皇兄向来都会请最好的太医为倾城诊治,倾城今日怕是当真惹到皇兄底线了。
在场人都是人精,瞧着这场景,都知道燕王府自今日始,日子不会像从前那般好过了。
虚云同皇帝告辞,临行前含笑看向苏婳,“贫僧今日来,有一句话想送与苏施主: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是福是劫,皆为过往。”
苏婳心头一凛,“多谢大师提点,苏婳定铭记于心。”
“贫僧告辞,有缘再会。”虚云点头,身影随着余音消散在月色下。
一场风波过去,万寿节宴席已经接近尾声,不过宴席上的酒菜却是丝毫未动,皇帝索性将席上菜色赐予大臣们,宫中折箩菜,是赏赐,亦是肯定,众人无不欢喜。
唯有苏家一家子,人手捧着一碗折箩,等得马车前寒暄的一众大臣家眷们悉数散去,折箩早已凉透,这时已经是亥时中。
俞风见缝插针凑到苏婳身旁,“苏姑娘,主子让我将这个先交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