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枫鲤正好路过,乌姀还是不死心,捉住她又自取其辱问了句,“你看我做的灯。”
白枫鲤皱着眉头观察许久,“这是什么鬼东西?”
“兔子?不像吗?”
“是兔子?”白枫鲤讶异微挑眉梢,“我还以为是耗子。”
乌姀彻底心灰意冷:“……”
但她又好惹又好哄,趴在桌子上自己生会闷气,没一会就又活蹦乱跳了。
一下学堂,她们先各自回家吃了饭,换上了漂亮衣服,才在祁愿的带领下在庙前重新聚首。
此时已经处处是人头,大部分村民都手提花灯出来了,不远处还有咿咿呀呀唱戏的,灯光照亮了这处村子。
“好热闹啊!”乌姀吃力地在人群中穿梭,白枫鲤紧紧攥着她的手才不至于跟丢。
“等排到我们,河神家里都堵满了吧?”
周妍丽灵光一闪,“我们绕个路,去河的对面不就行了!”
她们凭借着对村里构造的熟稔,顺利找到了一处绝佳空地,既处在河流上游,可以俯瞰全局,又避免人群拥堵。
她们来的时机刚刚好,再过一会,身旁身后,围着河的一整圈都就挤满了人。
“我们开始放花灯许愿吧。”姚怡瑶有些迫不及待了。
“祁山长先来!”
祁愿被推着走到最前面,临近湖边,她笑得开心:
“那就希望能尽我祁愿绵薄之力,即使微弱如萤火,也能让更多姑娘识其字,望其心,她们可以不必非要夺得事功勋劳,但要有选择,选择成家嫁人生子或是夺魁立业,每一步都不用受人之迫,而是自己选择。”
“瑛灵!”
瑛灵温柔地垂下眸,她就像定心丸,是大孩子,也是姐姐,却也有属于自己向往的地方:
“我希望,去看更无垠的天,更广袤的地,更深的海,更高的山,飞得更高的鸟,游得更自在的鱼,不被困在小小的偏隅之地。”
周妍丽正要上前,被李喜乐一把抱住大腿,“换我姐姐,换我姐姐!”
李和乐的眼睛亮得出奇,“我想和祁山长一样教书授人,也如她一般,将自己的一生都埋进书中,让每一个姑娘都学有所教。”
她将花灯轻轻放入湖中。
周妍丽从李喜乐的桎梏中逃离,想了想,“我想支个馄饨摊,买得起那些胭脂首饰裙子,养得活我自己就好了!”
“真爱美!”她被不少人打趣。
她却一点都不害羞,自得又珍惜地摸摸自己的脸蛋,“这么美的脸,多爱一点怎么了?”
“换我换我!”李喜乐喜气洋洋走上前,她做的莲花灯精致又好看,“我希望,能开一间自己的手工布艺铺子,我要靠自己的手艺挣钱!”
她偏头看向李和乐,“我还要养姐姐,让她可以一直一直扩大自己的学堂!”
“下一个是鸢满!”
赵鸢满是个带着福气相的女孩,婴儿肥未褪,跟刚出炉的包子似的,比同样年龄的和乐相比多了一份稚气,她脸颊红扑扑的,“我希望能和周令溪有一个自己的家。”
乌姀踮起脚凑近白枫鲤,和她讲悄悄话八卦,“周令溪是谁啊?”
“圆圆的青梅竹马。”白枫鲤言简意赅。
赵鸢满的家中只有自己的爷爷奶奶,从来不见自己的双亲父母,比起想立业的其他人,她更想拥有属于自己的一个小家。
“二丫二丫,换你啦!”
白枫鲤本想拒绝,但被乌姀狡黠笑着向前推了一步,只能硬着头皮上。
她向来只信自己,不信神佛,可是此时她似乎也被其他人充满希望的情绪所感染,“愿天下无忧,人民无忧。”
祁愿有些疑惑,“二丫,不许点和自己有关的愿望吗?”
白枫鲤摇摇头。
这就是她的愿望和目标所向。
“我没什么愿望,那就让我的家人,还有山长和大家,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姚怡瑶干净利落把灯往湖里一放。
“换三丫啦!”姚怡瑶把乌姀拽到最前面,“把你的畸形灯放下去吧!”
“才不是畸形灯!只是长得比较非同寻常而已!”乌姀不满反驳,她和其他人一样,把灯放入河中。
几个月前,她希望在天地间有自己一个归宿。
现在万家灯火,已经有她的一盏。
乌姀已经如愿,她俯望这片承载着无数人心愿的湖,每一盏都明亮珍贵,亮黄色的灯光透过镜湖面反射到岸上人的脸,让她们的笑容更加熠熠生辉。
“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够如愿。”
她希望绿芽生长,玉宴齐聚,祁愿能如愿,和乐能和乐,喜乐能喜乐,鸢满能圆满,妍丽依旧艳丽。
“哟,这里好多小美人儿啊。”
两名一黑一白侠客打扮的俏公子走近,熟悉的吊儿郎当和温和如玉,众人齐齐朝声源看去。
其中一位玉面郎君轻佻一勾白枫鲤的下巴,“这美人更是深得我心啊。”
对上一群又惊又怒的眼神,白枫鲤无奈地把姐姐的手拿开,“这是我姐姐,白鸿玉。”
祁愿微微松了口气,“原来是姑娘。”
“祁山长好。”白鸿玉收起了吊儿郎当的姿态,和李宴舟一起作揖行了个礼。
祁愿关切:“你们可放花灯了?”
“自然。”白鸿玉噙着笑颔首。
“姐姐许什么愿望了?”周妍丽好奇地歪歪头,她对长得好看的人事物一向很有好感。
白鸿玉自然流畅道出,“天下无忧,人民无忧。”
“哇,姐姐,你和二丫许的是同一个愿望耶,不愧是姐妹。”姚怡瑶吃惊道。
“一样的?”
“是啊,一模一样。”
白鸿玉诧异向白枫鲤望去一眼,却见她微低下头,悄悄勾着唇角。
这是阿姊从小教她的,当然一模一样。
“既然今日这么巧,不如让……这位哥哥请你们吃糖葫芦可好?”白鸿玉使着坏心勾唇提议。
“好——”姑娘们齐齐拉长声调,“谢谢哥哥——”
“那走吧!”白鸿玉一挥衣袖,浩浩荡荡的带着人走了。
李宴舟无奈地点点头,又温柔又无可奈何,他看向白鸿玉的眼神缱绻多情,眼里的蜜意连迟钝的乌姀都品出了甜意。
“枫,枫鲤。”她错愕不已,磕磕巴巴,“你家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她记得枫鲤叫白鸿玉阿姊,叫李宴舟阿兄——那他们不就是兄妹吗?
“不知道你一天天的脑子在想什么。”白枫鲤戳了戳乌姀的脑袋,“白鸿玉是我阿姊,宴舟哥哥是我姐夫,我阿姊嫌叫姐夫生疏,让我唤他阿兄。”
这两人真是,刚出断袖风波,又入乱\/伦疑云。
“哦。”乌姀不好意思揉揉鼻尖,前面那伙人忽然就消失在眼界之中,她抓住白枫鲤手腕,匆匆跟上去。
“我们快走,一会蹭不到好吃的啦!”
白枫鲤回头望了一眼,满河莲花灯映亮半边天,纵使是天黑也有白日的错觉,无数莲花灯随着水波吹向远方。
只有乌姀那盏灯,被微风掀起的水波打翻,打湿了内壁,晃晃悠悠地沉入河底。